第三十八讲.《采桑子》|欧阳修：春归何处？人归何处？

课本内外

欧阳修《采桑子》
轻舟短棹西湖好，绿水逶迤。芳草长堤，隐隐笙歌处处随。
无风水面琉璃滑，不觉船移。微动涟漪，惊起沙禽掠岸飞。

知识拓展

我们曾经在讲陆游的《游山西村》时说，这个山西可不是今天我们常说的山西。而欧阳修这首词里的西湖，也不是我们一般所指的杭州西湖。而是指颍州西湖，在今安徽阜阳西北，颍水和诸水汇流处，堪称风景绝胜。

明代《正德颍州志》卷一记载：“西湖在州西北二里外，湖长十里，广三里，水深莫测，广袤相齐。”《大清一统志》说：“颍州西湖闻名天下，亭台之胜，觞咏之繁，可与杭州西湖媲美。”

北宋仁宗皇佑元年(1049)，欧阳修四十三岁，曾移知颍州，当时他就非常喜欢西湖的美丽景色，表示告老时到颍州来居住：“爱其民淳讼简而物产美，土厚水甘而风气和，於时慨然已有终焉之意也。”从这段文字中，可以看出欧阳修对颍州西湖的迷恋。后来欧阳修果然回到了颍州，且在这里逝世。

熙宁四年(1071)六月，经过多次的请求，欧阳修终于获允致仕归颍，次年闰七月病逝，时年六十六岁。其实，欧阳修真正退居颍州的时间只有一年左右。但他留世的佳作中却有三十多篇是思念颍州的，其中大多提到西湖。可以说，他把颍州当作了自己的第二故乡。

郦师点拨

中国古代许多知识分子都怀抱兼济天下的觉醒，但在专制体制下却常常遭到贬斥。因此，他们每一个人都需要去找到他们的精神栖息地。这也正是陆游在《游山西村》中所表达的，也正是辛弃疾在《西江月•夜行黄沙道中》中所要表达的。

可以说，历尽了官场是非，看透了人世浮华，美丽的西湖让欧阳修最终有了超然尘外的感觉，终于回到了自己的精神家园，给自己的心灵找到了归宿。那种不再受制于人的精神独立，那种犹如神仙一般的自由，正是欧阳修多年所向往的。

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洞察与空明，《采桑子》组词中常常便呈现出一种“闲适”的味道，不断地有“闲”这个字眼出现。

如其中的“谁知闲凭栏杆处，芳草斜晖”“十顷波平，野岸无人舟自横”“鸥鹭闲眠，应惯寻常听管弦”等句最为明显，可见词人的闲情雅致。

前面我们说过，欧阳修退居颍州期间，身体状况并不好，加之他编订、整理自己的作品，严谨认真，颇为劳累。但因为此时的欧阳修远离了政治中心，摆脱了繁杂的政务，因此他的心情便是轻松愉快、闲适淡定的。

不过，这种闲适与那些一生无所事事的闲散或隐居山林的悠闲却是不同的。从他的《答资政邵谏议见寄二首》可以看出：“豪横当年气吐虹，萧条晚节鬓如蓬”；“相如旧苦中痟渴，陶令犹能一醉眠。材薄力殚难勉强，岂同高士爱林泉。”由此可知，他的闲适是精神上的，是离开了官场是非的闲适，是摆脱了世俗烦扰的闲适，更是劳碌一生建立德业、政绩后的安闲。

退居颍州期间，欧阳修在好友赵概离开后，写下了《叔平少师去后会老堂独坐偶成》，其中有“野老但欣南亩伴，岂知名籍在蓬莱”的句子，说的便是赵概离开后，虽然野老很高兴有我在田中与他相伴，但他却不知道我的精神远离尘世，是孤独的，是在蓬莱这样的仙境里——而西湖便是他的精神寄托之所在。

中国古代文人除了有政治上的远大抱负之外，也往往多愁善感，因此便喜欢写一些伤春悲秋的诗词。

悲秋的不用说了，伤春惜春的诗词也是举不胜举。

如与欧阳修同时代的晏殊有“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浣溪沙》)，较欧阳修晚一些的秦观有“池上春归何处，满目落花飞絮”(《如梦令》)句，辛弃疾有“惜春长恨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摸鱼儿》)，或失落伤感，或愁思绵绵，或沧桑悲凉。

欧阳修自己早年也有“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蝶恋花》)的伤春词句，写出了韶光易逝、美景无法挽留的无奈与伤感。但越到后期，欧阳修越是显得乐观旷达，他的诗、词、文也越是写得明快。如他在退居颍州的前一年，也就是熙宁三年所作的诗《嘲少年惜花》便是如此。

思考探究

欧阳修一生居官很高，所居住的地方不乏名胜古迹，而且，退居颍州之时的欧阳修，己是一个“脚膝细瘦，仅存皮骨，行履拜跪艰难”的病人，为什么他却对颍州西湖情有独钟，并乐于泛舟湖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