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之德风：君子只有洁身自好是不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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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程金句 

第128集  君子之德风：君子只有洁身自好是不够的

今日文稿 

大家好，我是余秋雨。

昨天我讲到了君子怀德，第一个君子之道的大原则。在讲这个大原则的时候，我介绍了儒家学者在当时提出的概念，德和土的关系，德和物的关系，它们的从属，他们的主次，我甚至于觉得和我们今天社会的现象很靠近，我们不能不佩服儒家学者。

君子以德，小人以力 

我昨天还专门讲到，有的儒家学者觉得德的对立面，不完全是土，也不完全是物。因为到后来有一个字出现了更重的分量，这就是力，力量的力。那么荀子他在《富国》第十里边讲，“君子以德，小人以力”。他意思就是君子凭借的是德，小人凭借的是力，那么这个范围就更广了。

我们现在好多家长对自己孩子的要求也会这么说，我并不需要他有很多财富，我并不需要他占有很多，我希望他成功，我们所说的成功主要是指力，所以不能让小孩输在起跑点上。从起跑点就主要指的是输赢的起跑点，所以要赢要成功指的是力。这个力，按照荀子的排列，如果德和力，它是一个非常并列的选择题的话，那么如果单纯地选力，按照荀子的说法，那就叫缺德，德缺少了。我们在生活当中讲到“缺德”两个字，还觉得是很重的批判。但是在荀子看来，你只选择力的话，只选择成功，只选择赢的话，对不起，因为你的孩子选择了一个缺德的路。缺德并不是完全没有，至少是缺少了德的路。

这个我们设想一下，我们把问题放大，就是不要仅仅看你的孩子，也不要仅仅看你的学生。我们如果多少年以后在我们居住的城市和街道上，拥挤着的是一个比一个都成功的力士，摩拳擦掌，走在你的身边，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感觉。就是我们的国家，我们的城市，我们的家乡，全是非常有力量的成功者坐在街道上，你有什么感觉？而且你的后代居然是其中一部分，好像不受人家欺负了，不，一定有比他的力量更大的力量出现，他必然还会受欺负，而且他的力量也构成了对其他更大的力量挑战，所以他一定会受欺负。如果你的孩子是这样，你的后代是这样，其他人也是这样的话，这个世界是不是有点恐怖？所以儒家学者认为，如果君子不是凭借德，而是凭借力的话，我们追求的一定是一个恐怖的世界。 

就是我所说的君子怀德，君子之道的第一项。这一点我还需要做一个简单的说明。这个德在儒家思维里边它有各种各样的近义。什么叫近义？就是靠近的意思，比如仁、义、爱，这些在我们的儒家学说里面经常出现，我把它看成是有很多区别，但是基本上是一家子里边的成员。譬如我们都知道的在我们的武侠小说和我们的生活当中，经常出现的仁和义这两个字，比较起来，仁是软性之德，义是硬性之德，都属于德的范畴里边的。我们如果是以德作为一个中心思维的话，这些中国历史上的美好的词汇，美好的人格结构都能够统领在一起，成为我们善良和爱的同盟军。

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 

接下来我马上要讲，君子之道的第二项。我们听起来有点陌生，叫君子之德风。这个和我们现代的语言讲起来节奏上都有点奇怪，就是君子之德。君子之德，因为君子怀德，君子之德，行动后面加一个刮风的风字，君子之德风，这个有一点陌生。所以我把孔子在《论语·颜渊》篇里边的一段话，我读一下，就是“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君子的道德像一阵风一样，小人的道德，就像草一样，风吹向草，草就会随着风儿起伏，因为按照我们古代的文本，这里的“小人”还是指一般的民众。 

大家说他把君子说成是风，把普通民众说成是草，这个是不是对普通民众有点不尊重？不，他指的是一种传播的力量。因为他指的是一般民众是依附于大地的一种存在，他一生根就很难迁移了。一切动静枯荣只能凭借外在力量，那外在力量就是风，风怎么刮过来，他就有什么样的起伏状态，就是很接近于草。

由于孔子这个说法，所以我们历史上把一般的民众说成是草民。书上经常可以看到“草民”这个说法，哪来的呢，就是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这样的话，对民众其实没有太多的侮辱。他反而对民众有一种解释，我是很难挪移的，一种土地的自然生长物，我的动静就靠外面的风，风怎么刮我就怎么动。这就是一般民众的基本生活状态和基本的心理状态，这个很难说贬低了他们。特别是古代社会，他们很难迁移，就像草一样很难迁移，只能跟随着风来动静，所以孔子说我们君子怀德还不够。

君子必须要刮起道德之风，必须去影响我们脚下的短短长长的碧绿的草地，影响他们，然后让他们起伏，让他们产生有利于社会道德的那种波动。那么这个风这个字也可能是指风尚、风气、风范，也可能是风潮、风俗、风情。这种那么多那么多风的起点，应该是君子之德。这么一说其实已经涉及了君子的社会责任感，他必须做的事情，就是这样，必须要对社会负责。这是儒家学说的一个非常重要的观点。君子不能洁身自好，君子不能觉得我自己是君子了，我不做坏事就好了；不，你必须成为风，必须成为社会上的一股道德之风，去改变人间。

所以在这个意义上，儒家它是反对对于普通民众的故意的放任态度。这话我们用现代的民主观点来看，可能会有点接受不了，但是儒家是这么想的。儒家认为普通的民众他们具有草根性、狭隘性、暧昧性、占据性。就是普通的民众，按照儒家看起来，他们总是具有草根性、狭隘性、暧昧性和占据性。对他们来说，君子必须把自己的高贵的生命能量对他们进行传播和梳理，必须是这么做的。一个君子，反过来讲，这个老百姓是那样的，他具有那样的毛病，君子必须去梳理他，去传播他。那么君子，如果自认为具有仁义大德，却经常默而不语，不做传播。那么他对社会的仁义何在？你说仁义大德，仁义又在哪里呢？你对民众的大德又在何方？

在儒家看来，仁义大德是一种有对象的他向行为。这我再说一遍是有点像现代哲学了，仁义大德是一种有对象的他向行为，就关系的对象越多就越有价值。所以荀子说“仁者，好告示人”，就是真正的仁德之人，他特别想告诉别人什么是仁德，一定要告诉大家，一定要传播，甚至于一定要教育大家。

所以儒家的这个思想如果用现代的话语来表达的话，它是崇尚精英主义，否定民粹主义，主张道德传扬，反对君子自闭。这个我再说一遍，儒家的这个思想，我们可以用现代评判，但他们的基本的如果分析方法用现代语言来表述是这样的：崇尚精英主义，否定民粹主义，主张道德传扬，反对君子自闭。

好，今天讲到这，明天再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