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雅钱塘 之《四季西湖》 1.引子 杭州的盛名,一半得自于西湖。 在这泓碧水的深处,有远古时期那一次次的潮涨潮落,有历代文人骚客吟诵不绝的无边风月。幸运如她,不会因为四季的更迭而韶华不再,只是积淀了太多的人世沧桑。西湖的盛大,看到最后,竟象极了那一缕缕的轻烟…… 2.春 这无限的春光,是要有人欣赏的,更何况是西湖的春天。 如今谁也说不清,那些故事发生的确切年代。苏小小,相传为南齐时的钱唐歌伎,在西泠桥畔的杨柳深处,终日笙歌乐舞,公子王孙。【但苏小小自然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和很多郎情妾意的故事一样,她也注定要遇上一位翩翩公子,于是“何处结同心”?便在“西陵[líng]松柏下”。这也许是这片风景第一次遭遇朦胧的爱情,它就仿佛是传统的湖岸边,枝头上那丝丝绿意,不顾春寒料峭,迫不及待的就来了。风尘女子与白面书生的爱恨缠绵,情节其实有些老套,但天下无双的景致,总是要苏小小这样的人儿来配的。她不用藏于深闺[guī] ,可以潇潇洒洒地和恋人徜徉在春日的西湖,就算等不回心上的人,湖光山色仍在,佳人一笑,只为空气里浮动着的桃花的甜香。 后人在此地游山玩水,到慕才亭凭吊苏小小时,总不免为她的爱情故事心生惆怅,孰不知死于青春年华的她,也许已超脱了爱恨的纠缠,贪恋的只是这片山水了。西泠[líng]桥上,落了一地的桃花,苏小小好象看见了又一个西湖的春天。 花期将至,万松书院中的梁山伯与祝英台也即将分离。同窗三载,深情都溶入在了笔墨纸砚里。[应该也是在春天,]那十八里路的依依惜别,祝英台袒露了她少女的心迹。【一山一石,一树一花,见证了又一个爱情故事的发生。】我们常常觉得梁山伯太过木讷[mù nè],完全不解风情,祝英台却有女中丈夫的潇洒,那样的真诚热烈,姿态从容。在她映衬之下的湖光山色,也要跟着生动几分。 “三载同窗,十八相送”,梁祝故事里最美好的段落,是留给西湖的。春日里,一片不能辜负的风景,还有一份不能辜负的古典爱情。 最后,梁祝化身为蝶,而那峨眉山中的千年白蛇,却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她的爱情故事正在西子湖的春雨里悄悄上演:白娘娘终于等来了许仙,和他撑着一把油纸伞,沉醉于春天的湖山。只要二人在一起,便是在伞下站上千年万世,白娘娘也是愿意的。 淅淅沥沥的雨下得太久了,夏天总是要来的,于是就有了那一碗端午节的雄黄酒。甜美的爱情,在春天里结束了...... 3.夏 白蛇和许仙的故事还在坊巷间流传着,二人缘起的地方就在断桥,不远处有座昭庆寺,汤显祖到杭州时,就寓居于此。那是明朝万历年间的一个初夏。 数十年的仕途沉浮,梦里的京城早不可见,只有些许残梦在汤显祖的笔墨中延伸。夏日的午后,暴雨将至,池塘边传来阵阵蛙鸣,蝉儿在树梢间鼓噪着。【汤显祖信手写了几首诗。从昭庆寺中望出去,能看见南面的山上,毁于兵火的雷峰塔只剩下砖心,状似老衲入定。】这场雨过后,南去的官道一定泥泞不堪,汤显祖却再也不必为此担忧,他辞官不做,已有数年。 旅居杭州,西湖的夏天让他眼花缭乱。游湖的女子正巧笑嫣然,那采莲船上,更是玉腕罗裙,好一番良辰美景。也许湖岸边的戏台子上,正是“姹紫嫣红开遍”的时候,那《牡丹亭》里,生生死死,为它黯然神伤的,又岂止钱唐女伶[líng] 商小玲一个人。 【悄悄的,汤显祖带着一身荷香,回临川的老家去了。风月无边的夏夜,湖上还是繁弦急管,伶人们的一颦一笑,犹在眼前……】 明清更迭之际,西湖的夏天,依旧是“荷花夜开风露香”,繁华中有奢靡的气息。客居或行旅此地的人,正匆匆离去,钱塘人洪升,却回到了这阔别已久的家乡。京城的那一夜,《长生殿》唱得多么红火,谁料想正值国丧,洪升因此锒铛入狱,功名前程,皆化为泡影。从此,只一卷书,一壶酒,在家乡的山水间过着放浪潦倒的生活。康熙四十三年(1704年),朱门绮楼中,《长生殿》依然传演极盛,但没人知道,狷狂一世的洪升竟在一次醉酒之后,落水而死。 “唱不尽兴亡梦幻,弹不尽悲伤感叹”,【刚刚被抚弄过的水波,很快又被时间所抽象。】洪升之后,又出了一个陈端生一样也是钱塘人,只不过,她是一个深闺中的女子,家居句(勾)山樵[qiáo]舍。清代杭州人游湖,大多只能从涌金门而入。花窗外的夏天,是喧嚣的人声,是荡向湖心的桨声,还有那飘在风中的弹唱声,陈端生却只有诗书相伴,青春少女兀自想象着墙外的红尘景象。18岁那年,她开始写《再生缘》这部长篇弹词,天生叛逆的孟丽君就在她的笔下诞生了。《再生缘》后来风靡一时,在戏曲舞台上,由此改编的剧目数不胜(生)数,女主角孟丽君成了妇孺皆知的人物。而陈端生还是寂寞的,嘉庆元年(1796年),她死在异乡,没能等到流放多年的丈夫,故园也只剩残荷一片,转眼又是凄凉的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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