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茗地上
姚江里的千岁浮木,已经顺流而下,
顺流而下,看起来年轻而浑圆。
生就吴人之像,但这不是茶树,
这不是九千香的茶树。
爬上干栏,你就回到河姆渡的草屋。
你家的陶罐里,还有几叶樟,给儿充饥祛病。
樟木就在屋后幽会的地方,
还有稻谷、菱角、橡子、芡实,
都在它们繁衍地方,煮南国史上的一锅粥羹。
是为茗粥。时为母系。
一切的伟大在高潮中牺牲,
一种植物在水面以下,找地面的高度。
吴祖一天天长大,在时间上吹拂的风,
香了数百里的一条姚江。
海洋真的已经走远,但茶树没有腐烂。
七千年已久,我还有与你同岁的茶叶儿。
把我们叫醒的是历史上的一个人。
他尝这一百种草,这一叶清,那一叶浊,
人们就从睡眠离开,或者重新进入睡眠。
埋葬尸体的地方,还埋藏着生命以外的秘密。
掀开一块石板,是一种情形,
再拆开另一块石板,如果他是中毒而去,
他没有咀嚼那几片清叶。
他的睡眠里没有茶薰。
把我们叫醒的人是祖先里的一个英雄。
当年他云游四方,如产卵的鱼,抵达上游。
或为江南,或为海东,
他偶见一灌木丛,摘一叶入口,
再摘一叶入口……
我们彻底从睡眠中醒来,看古人彻底进入睡眠。
神农饮茶是在当年四月,
满口余香却飘了五千年。
埋葬尸体的地方,再拆开另一块石板,
上书:
天下有茶,自去毒始。
好听。 爱这首《大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