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呼兰河传》 作者萧红朗读张凤霞

7《呼兰河传》 作者萧红朗读张凤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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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有变化极多的火烧云。”火烧云“被改编后收入小学课本(现为四年级上册(人教版)第四课;五年级语文下册(沪教版)第6课课文)

卖豆腐的一收了市,一天的事情都完了。   家家户户都把晚饭吃过了。吃过了晚饭,看晚霞的看晚霞,不看晚霞的躺到炕上去睡觉的也有。   这地方的晚霞是很好看的,有一个土名,叫火烧云。说“晚霞”人们不懂,若一说“火烧云”就连三岁的孩子也会呀呀地往西天空里指给你看。   晚饭一过,火烧云就上来了。照得小孩子的脸是红的。把大白狗变成红色的狗了。红公鸡就变成金的了。黑母鸡变成紫檀色的了。喂猪的老头子,往墙根上靠,他笑盈盈地看着他的两匹小白猪,变成小金猪了,他刚想说:“他妈的,你们也变了……”   他的旁边走来了一个乘凉的人,那人说:“你老人家必要高寿,你老是金胡子了。”   天空的云,从西边一直烧到东边,红堂堂的,好像是天着了火。   这地方的火烧云变化极多,一会红堂堂的了,一会金洞洞的了,一会半紫半黄的,一会半灰半百合色。葡萄灰、大黄梨、紫茄子,这些颜色天空上边都有。还有些说也说不出来的,见也未曾见过的,诸多种的颜色。   五秒钟之内,天空里有一匹马,马头向南,马尾向西,那马是跪着的,像是在等着有人骑到它的背上,它才站起来。再过一秒钟,没有什么变化。   再过两三秒钟,那匹马加大了,马腿也伸开了,马脖子也长了,但是一条马尾巴却不见了。   看的人,正在寻找马尾巴的时候,那马就变靡了。   忽然又来了一条大狗,这条狗十分凶猛,它在前边跑着,它的后面似乎还跟了好几条小狗仔。跑着跑着,小狗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大狗也不见了。   又找到了一个大狮子,和娘娘庙门前的大石头狮子一模一样的,也是那么大,也是那样的蹲着,很威武的,很镇静地蹲着,它表示着蔑视一切的样子,似乎眼睛连什么也不睬,看着看着地,一不谨慎,同时又看到了别一个什么。这时候,可就麻烦了,人的眼睛不能同时又看东,又看西。这样子会活活把那个大狮子糟蹋了。一转眼,一低头,那天空的东西就变了。若是再找,怕是看瞎了眼睛也找不到了。   大狮子既然找不到,另外的那什么,比方就是一个猴子吧,猴子虽不如大狮子,可同时也没有了。   一时恍恍惚惚的,满天空里又像这个,又像那个,其实是什么也不像,什么也没有了。   必须是低下头去,把眼睛揉一揉,或者是沉静一会再来看。   可是天空偏偏又不常常等待着那些爱好它的孩子。一会工夫火烧云下去了。   于是孩子们困倦了,回屋去睡觉了。竟有还没能来得及进屋的,就靠在姐姐的腿上,或者是依在祖母的怀里就睡着了。   祖母的手里,拿着白马鬃的蝇甩子,就用蝇甩子给他驱逐着蚊虫。   祖母还不知道这孩子是已经睡了,还以为他在那里玩着呢!   “下去玩一会去吧!把奶奶的腿压麻了。”   用手一推,这孩子已经睡得摇摇晃晃的了。   这时候,火烧云已经完全下去了。   于是家家户户都进屋去睡觉,关起窗门来。   呼兰河这地方,就是在六月里也是不十分热的,夜里总要盖着薄棉被睡觉。等黄昏之后的乌鸦飞过时,只能够隔着窗子听到那很少的尚未睡的孩子在嚷叫:“乌鸦乌鸦你打场,给你二斗粮……   那漫天盖地的一群黑乌鸦,呱呱地大叫着,在整个的县城的头顶上飞过去了。   据说飞过了呼兰河的南岸,就在一个大树林子里边住下了。明天早晨起来再飞。   夏秋之间每夜要过乌鸦,究竟这些成百成千的乌鸦过到哪里去,孩子们是不大晓得的,大人们也不大讲给他们听。只晓得念这套歌,“乌鸦乌鸦你打场,给你二斗粮。”究竟给乌鸦二斗粮做什么,似乎不大有道理。    九    乌鸦一飞过,这一天才真正地过去了。   因为大昂星升起来了,大昂星好像铜球似的亮晶晶的了。天河和月亮也都上来了。   蝙蝠也飞起来了。   是凡跟着太阳一起来的,现在都回去了。人睡了,猪、马、牛、羊也都睡了,燕子和蝴蝶也都不飞了。就连房根底下的牵牛花,也一朵没有开的。   含苞的含苞,卷缩的卷缩。含苞的准备着欢迎那早晨又要来的太阳,那卷缩的,因为它已经在昨天欢迎过了,它要落去了。   随着月亮上来的星夜,大昴星也不过是月亮的一个马前卒,让它先跑到一步就是了。   夜一来蛤蟆就叫,在河沟里叫,在洼地里叫。虫子也叫,在院心草棵子里,在城外的大田上,有的叫在人家的花盆里,有的叫在人家的坟头上。   夏夜若无风无雨就这样地过去了,一夜又一夜。   很快地夏天就过完了,秋天就来了。秋天和夏天的分别不太大,也不过天凉了,夜里非盖着被子睡觉不可。种田的人白天忙着收割,夜里多做几个割高粱的梦就是了。   女人一到了八月也不过就是浆衣裳,拆被子,捶棒棰,捶得街街巷巷早晚地叮叮地乱响。   “棒棰”一捶完,做起被子来,就是冬天。   冬天下雪了。   人们四季里,风、霜、雨、雪的过着,霜打了,雨淋了。大风来时是飞沙走石。似乎是很了不起的样子。冬天,大地被冻裂了,江河被冻住了。再冷起来,江河也被冻得锵锵地响着裂开了纹。冬天,冻掉了人的耳朵,……   破了人的鼻子……裂了人的手和脚。   但这是大自然的威风,与小民们无关。   呼兰河的人们就是这样,冬天来了就穿棉衣裳,夏天来了就穿单衣裳。   就好像太阳出来了就起来,太阳落了就睡觉似的。   被冬天冻裂了手指的,到了夏天也自然就好了。好不了的,“李永春”   药铺,去买二两红花,泡一点红花酒来擦一擦,擦得手指通红也不见消,也许就越来越肿起来。那么再到“李永春”药铺去,这回可不买红花了,是买了一贴膏药来。回到家里,用火一烤,粘粘糊糊地就贴在冻疮上了。这膏药是真好,贴上了一点也不碍事。该赶车的去赶车,该切菜的去切菜。粘粘糊糊地是真好,见了水也不掉,该洗衣裳的洗衣裳去好了。就是掉了,拿在火上再一烤,就还贴得上的。一贴,贴了半个月。   呼兰河这地方的人,什么都讲结实、耐用,这膏药这样的耐用,实在是合乎这地方的人情。虽然是贴了半个月,手也还没有见好,但这膏药总算是耐用,没有白花钱。   于是再买一贴去,贴来贴去,这手可就越肿越大了。还有些买不起膏药的,就拣人家贴乏了的来贴。   到后来,那结果,谁晓得是怎样呢,反正一塌糊涂去了吧。   春夏秋冬,一年四季来回循环地走,那是自古也就这样的了。风霜雨雪,受得住的就过去了,受不住的,就寻求着自然的结果。那自然的结果不大好,把一个人默默地一声不响地就拉着离开了这人间的世界了。   至于那还没有被拉去的,就风霜雨雪,仍旧在人间被吹打着。卖豆腐的一收了市,一天的事情都完了。
  家家户户都把晚饭吃过了。吃过了晚饭,看晚霞的看晚霞,不看晚霞的躺到炕上去睡觉的也有。
  这地方的晚霞是很好看的,有一个土名,叫火烧云。说“晚霞”人们不懂,若一说“火烧云”就连三岁的孩子也会呀呀地往西天空里指给你看。
  晚饭一过,火烧云就上来了。照得小孩子的脸是红的。把大白狗变成红色的狗了。红公鸡就变成金的了。黑母鸡变成紫檀色的了。喂猪的老头子,往墙根上靠,他笑盈盈地看着他的两匹小白猪,变成小金猪了,他刚想说:“他妈的,你们也变了……”
  他的旁边走来了一个乘凉的人,那人说:“你老人家必要高寿,你老是金胡子了。”
  天空的云,从西边一直烧到东边,红堂堂的,好像是天着了火。
  这地方的火烧云变化极多,一会红堂堂的了,一会金洞洞的了,一会半紫半黄的,一会半灰半百合色。葡萄灰、大黄梨、紫茄子,这些颜色天空上边都有。还有些说也说不出来的,见也未曾见过的,诸多种的颜色。
  五秒钟之内,天空里有一匹马,马头向南,马尾向西,那马是跪着的,像是在等着有人骑到它的背上,它才站起来。再过一秒钟,没有什么变化。
  再过两三秒钟,那匹马加大了,马腿也伸开了,马脖子也长了,但是一条马尾巴却不见了。
  看的人,正在寻找马尾巴的时候,那马就变靡了。
  忽然又来了一条大狗,这条狗十分凶猛,它在前边跑着,它的后面似乎还跟了好几条小狗仔。跑着跑着,小狗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大狗也不见了。
  又找到了一个大狮子,和娘娘庙门前的大石头狮子一模一样的,也是那么大,也是那样的蹲着,很威武的,很镇静地蹲着,它表示着蔑视一切的样子,似乎眼睛连什么也不睬,看着看着地,一不谨慎,同时又看到了别一个什么。这时候,可就麻烦了,人的眼睛不能同时又看东,又看西。这样子会活活把那个大狮子糟蹋了。一转眼,一低头,那天空的东西就变了。若是再找,怕是看瞎了眼睛也找不到了。
  大狮子既然找不到,另外的那什么,比方就是一个猴子吧,猴子虽不如大狮子,可同时也没有了。
  一时恍恍惚惚的,满天空里又像这个,又像那个,其实是什么也不像,什么也没有了。
  必须是低下头去,把眼睛揉一揉,或者是沉静一会再来看。
  可是天空偏偏又不常常等待着那些爱好它的孩子。一会工夫火烧云下去了。
  于是孩子们困倦了,回屋去睡觉了。竟有还没能来得及进屋的,就靠在姐姐的腿上,或者是依在祖母的怀里就睡着了。
  祖母的手里,拿着白马鬃的蝇甩子,就用蝇甩子给他驱逐着蚊虫。
  祖母还不知道这孩子是已经睡了,还以为他在那里玩着呢!
  “下去玩一会去吧!把奶奶的腿压麻了。”
  用手一推,这孩子已经睡得摇摇晃晃的了。
  这时候,火烧云已经完全下去了。
  于是家家户户都进屋去睡觉,关起窗门来。
  呼兰河这地方,就是在六月里也是不十分热的,夜里总要盖着薄棉被睡觉。等黄昏之后的乌鸦飞过时,只能够隔着窗子听到那很少的尚未睡的孩子在嚷叫:“乌鸦乌鸦你打场,给你二斗粮……
  那漫天盖地的一群黑乌鸦,呱呱地大叫着,在整个的县城的头顶上飞过去了。
  据说飞过了呼兰河的南岸,就在一个大树林子里边住下了。明天早晨起来再飞。
  夏秋之间每夜要过乌鸦,究竟这些成百成千的乌鸦过到哪里去,孩子们是不大晓得的,大人们也不大讲给他们听。只晓得念这套歌,“乌鸦乌鸦你打场,给你二斗粮。”究竟给乌鸦二斗粮做什么,似乎不大有道理。

  

  乌鸦一飞过,这一天才真正地过去了。
  因为大昂星升起来了,大昂星好像铜球似的亮晶晶的了。天河和月亮也都上来了。
  蝙蝠也飞起来了。
  是凡跟着太阳一起来的,现在都回去了。人睡了,猪、马、牛、羊也都睡了,燕子和蝴蝶也都不飞了。就连房根底下的牵牛花,也一朵没有开的。
  含苞的含苞,卷缩的卷缩。含苞的准备着欢迎那早晨又要来的太阳,那卷缩的,因为它已经在昨天欢迎过了,它要落去了。
  随着月亮上来的星夜,大昴星也不过是月亮的一个马前卒,让它先跑到一步就是了。
  夜一来蛤蟆就叫,在河沟里叫,在洼地里叫。虫子也叫,在院心草棵子里,在城外的大田上,有的叫在人家的花盆里,有的叫在人家的坟头上。
  夏夜若无风无雨就这样地过去了,一夜又一夜。
  很快地夏天就过完了,秋天就来了。秋天和夏天的分别不太大,也不过天凉了,夜里非盖着被子睡觉不可。种田的人白天忙着收割,夜里多做几个割高粱的梦就是了。
  女人一到了八月也不过就是浆衣裳,拆被子,捶棒棰,捶得街街巷巷早晚地叮叮地乱响。
  “棒棰”一捶完,做起被子来,就是冬天。
  冬天下雪了。
  人们四季里,风、霜、雨、雪的过着,霜打了,雨淋了。大风来时是飞沙走石。似乎是很了不起的样子。冬天,大地被冻裂了,江河被冻住了。再冷起来,江河也被冻得锵锵地响着裂开了纹。冬天,冻掉了人的耳朵,……
  破了人的鼻子……裂了人的手和脚。
  但这是大自然的威风,与小民们无关。
  呼兰河的人们就是这样,冬天来了就穿棉衣裳,夏天来了就穿单衣裳。
  就好像太阳出来了就起来,太阳落了就睡觉似的。
  被冬天冻裂了手指的,到了夏天也自然就好了。好不了的,“李永春”
  药铺,去买二两红花,泡一点红花酒来擦一擦,擦得手指通红也不见消,也许就越来越肿起来。那么再到“李永春”药铺去,这回可不买红花了,是买了一贴膏药来。回到家里,用火一烤,粘粘糊糊地就贴在冻疮上了。这膏药是真好,贴上了一点也不碍事。该赶车的去赶车,该切菜的去切菜。粘粘糊糊地是真好,见了水也不掉,该洗衣裳的洗衣裳去好了。就是掉了,拿在火上再一烤,就还贴得上的。一贴,贴了半个月。
  呼兰河这地方的人,什么都讲结实、耐用,这膏药这样的耐用,实在是合乎这地方的人情。虽然是贴了半个月,手也还没有见好,但这膏药总算是耐用,没有白花钱。
  于是再买一贴去,贴来贴去,这手可就越肿越大了。还有些买不起膏药的,就拣人家贴乏了的来贴。
  到后来,那结果,谁晓得是怎样呢,反正一塌糊涂去了吧。
  春夏秋冬,一年四季来回循环地走,那是自古也就这样的了。风霜雨雪,受得住的就过去了,受不住的,就寻求着自然的结果。那自然的结果不大好,把一个人默默地一声不响地就拉着离开了这人间的世界了。
  至于那还没有被拉去的,就风霜雨雪,仍旧在人间被吹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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