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迹白洋淀》

寻迹白洋淀
谁都知道冀中平原有个白洋淀，那里还出了个名人小兵张嘎，而上海也有白洋淀，又有几个人知道呢？因住在杨浦，又有过一段与白洋淀有关的经历，所以知道在上海东边的杨树浦地区，存在过一个湖泊，它和冀中平原上的白洋淀同名。虽然此白洋淀没有彼白洋淀的名气大，但仅从“白洋”两个字的字面看，也显示出上海白洋淀曾经有过的规模与景貌。不知什么原因，白洋淀先改为养鱼场，再变为游泳场。在改为游泳场的那年，我在白洋淀里游过泳。
那年是68年，我才11岁，读小学三年级。暑假里，学校组织纪念毛主席横渡长江2周年，体育老师没经班主任老师同意，就让我参加了游泳训练班。先在游泳池集训，最后几次要拉倒野河浜里去实战训练，选择的野河浜就是靠近黄浦江的白洋淀。白洋淀由几个湖泊组成，我们只是在定海路那一段的湖里训练。坐25路电车到定海路桥下车，再步行约摸一站路，就到了白洋淀。走过一段狭窄小路，路边有很高的芦苇，到达岸边，岸边杂草丛生。下水后的第一感觉是悬，同样是水，浮力（俗称水性）却与游泳池完全不同。游泳池里，一抬头可以露肩，而在这野河浜里，努力抬起头也只能勉强露出下颊。据说白洋淀河底和黄浦江相通，此话不假，白洋淀的水是阴阳水，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不同区域水温相差很大。老师说，这样的水很容易使人抽筋，这也是为什么要到白洋淀里来训练的原因。训练分三次，最终目标是绕白洋淀游10圈。第一次6圈，第二次8圈，第三次10圈，循序渐进。顺利参加了前二次后，到了最后一次，横渡长江比赛的前一天，下水前体育老师悻悻走来对我说，我不必下水了，也不能参加明天的游泳活动。班主任老师传话给他，学校要培养“又红又专”的人，言下之意我是“四类分子”子女，不在培养对像之列。体育老师很无奈地说完此番话，用手撑在我后腰上说，你要把腰挺直了！盛夏午后的阳光照射在水面上，波光鳞粼，是那样的刺眼，同伴们都鱼跃一般“扑通，扑通”窜入水中，我就这样被孤零零地扔在了岸上，光着身子，头顶热辣辣的太阳，感觉好冷。这无疑是我懂事以来遭到的最严重的打击。从那天起，我知道我是被社会打入另册的人，充满幻想和快乐的童年便向我挥手远去了。白洋淀，我的情殇之地！它使我相信，不是每个教师都可被誉为辛勤的园丁的，更不是每个教师都称得上是灵魂工程师的。
昔日，白洋淀的名气在杨浦一带还是很响的。它方圆近二平方公里，南自平凉路到周家嘴路；东自军工路（现在的上海水产大学）到爱国路。据住在白洋淀岸边的老一辈居民说，白洋淀很大很深，大雨天和汛期，大鱼游到家里或在门口捡大鱼，绝对不是神话。家里来客的话，去河里捉几个河蚌回家烧个汤，摸些螺丝炒盆菜下酒，逮些虾回来招待客人，也是平常事。仅仅在我游泳后一年，白洋淀被填埋成公园，再后来废公园造房子，偌大一个白洋淀就永远消失了。
倘若现在要寻迹白洋淀，一点影子都不会有了，即使以白洋淀命名的也仅仅只有白洋淀足球场、白洋淀新村、白洋淀新苑寥寥几个。地铁12号线贯通整个原白洋淀湖区，却没有白洋淀站名。不知“白洋淀”这个地名还能在上海人的脑海里留存多久。
我们在很多时候总是捡了西瓜丢了金山。白洋淀是上海市区唯一一个天然湖泊，从这点来说，它就是一座金山。它靠近黄浦江，又毗邻浦江内唯一的封闭式内陆岛复兴岛，拥有得天独厚的自然地理条件。如果白洋淀现在还在，环湖生态恢复得好，必定成为上海一流景区、上海最高档区域。白洋淀和杭州西湖有的一拼，如一块绿宝石位居杨浦心脏位置，东面和南面黄浦江犹如一条优美的丝带环绕，整个一条军工路所对应的滨江地带犹如一对美人丰满的胸部傲然挺立，复兴岛仿佛一颗夜明珠嵌入其中。届时的杨浦北有江湾湿地、民国时期的历史建筑，南有白洋淀，独居上海其他区域无法比拟的高大上地位，那才是真正的大杨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