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筏随着海浪上下起伏。叔叔一不留神跌倒了,我赶紧爬到他身边。他紧紧地抓着一根绳索,还在兴致盎然地欣赏着这场暴风雨。
汉斯仍一动不动。狂风吹乱了他的长发,乱发遮住了他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他的发梢闪着光,看上去很诡异,就像和鱼龙、大懒兽生活在同一时期的古人一样。
桅杆仍旧立在木筏上,船帆被风吹得鼓鼓的,好像一个快要被撑破的大气泡。木筏在海面上飞速前行着,好像脱缰的野马一般。但是木筏再快,也比不上雨点落下的速度。雨滴穿成一条条线,像水帘一样倾泻而下。
“帆!帆!”我指着船帆大叫,示意汉斯把船帆落下。
“不行!”叔叔喊道。
“不。”汉斯也不同意。
木筏疯狂地冲向地平线,但厚厚的雨帘挡住了我们的去路。层层积云被撕裂开来,大海翻滚着,高空云层所产生的电也开始释放出能量。刹那间电闪雷鸣,水汽变得炽热。冰雹落在我们的金属工具和武器上,擦出点点火花。海浪被狂风掀起,如同一座座喷发的火山,不断喷射着火焰,仿佛被戴上了火红的头套一般。
电光刺得我睁不开眼睛,我只好紧紧抱住桅杆。但在这么猛烈的狂风下,桅杆也变得和芦苇一样摇曳不定。
(到这里,我的日记就连贯不起来了。我只发现了一些简单的记录,都是我当时随手记下来的。但这不完整的日记恰巧能证明我当时有多紧张。和我的回忆比起来,这些更能准确地描绘出我当时的感受。)
8月23日,星期日。狂风一路吹着木筏疾驰,我们也不知道现在到了哪里。
这一晚真是太恐怖了。暴风雨一直没停,雷声也不绝于耳,耳鼓膜被震出了血,我们之间根本无法交流。
夜空中不断划过一道道闪电。它们像蛇一样迅速劈下来,又马上由下而上地扫过花岗岩穹顶。我真担心穹顶会塌下来,那样我们就死定了。有时,闪电会交叠在一起,或者变成一个大火球,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如同炸弹在头顶爆炸一样。响声已经超过了人耳所能承受的最大限度,所以我感受不到响声的增大。在我看来,就是地球上所有的火药库同时爆炸,也不会产生这么大的动静。
云层里,电光仍在继续闪耀,电分子不断释放着电能,空气的气体性质也正在改变。一根根水柱喷向高空,又落下来,溅起大片大片的浪花。
我们该何去何从……叔叔仰卧在木筏前端。
气温越来越高了。我扫了一眼温度计,温度是……(数字已经看不清了。)
8月24日,星期一。暴风雨仍在肆虐。气压怎么这么低?空气密度升高之后怎么降不下来了呢?
我和叔叔已经精疲力尽了,汉斯却仍表现得很平静。木筏依旧朝东南方向疾行。自从离开了阿克赛尔岛,我们已经行驶了500多英里。
中午时分,暴风雨变得更加剧烈。我们把所有东西都紧紧捆在木筏上,包括我们自己。海浪一阵高过一阵,从我们头顶呼啸而过。
整整3天了,我们彼此间连一句话都没说上。我们的嘴唇在动,但发出的声音简直细如蚊叫,即使贴着耳朵喊,对方也听不清楚。
叔叔挪向我,费力说了一句,我根本听不清,但看嘴型好像是在说:“我们完蛋了。”
我用手比画着写字,让叔叔把帆落下来。叔叔终于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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