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众水手因等的心焦,大家约齐,来至船中,向林之洋道:“这座大岭既无人烟,又多猛兽,我们每夜提著器械,轮流巡更,还不放心,何况唐相公一人独往?今已去了多日,即不遭猛兽之害,就是饿也饿死了,何能等到今日?我们再不开船,徒然耽搁。趁著顺风不走,一经遇了逆风,缺了水米,只顾等他一人,大家性命只怕都要送在此处了。”众人说之再再,林之洋只管搔首,毫无主意。
吕氏在内说道:“你们众人说的也是。但俺们同唐相公乃骨肉至亲,如今不得下落,怎好就走?倘唐相公回来不见船只,岂不送他性命?你们既要回去,俺们也不多耽时日,就以今日为始,再等半月,如无消息,任凭开船就是了。”众人无可奈何,只得静静等候,每日怨声不绝。林之洋只作不知,仍是日日上山。不知不觉,到了半月之期,众水手收拾开船。林之洋心犹不死,务要约了多九公再到山上看看,方肯开船。多九公只得同了上山,各处跑了多时,出了几身大汗,走的腿脚无力,这才回归旧路。行了数里,路过小蓬莱石碑跟前,只见上面有诗一首,写的龙蛇飞舞,墨迹淋漓,原来是首七言绝句:
逐浪随波几度秋,此身幸未付东流。
今朝才到源头处,岂肯操舟复出游!
诗后写著:“某年月日,因返小蓬莱旧馆,谢绝世人,特题二十八字。唐敖偶识。”
多九公道:“林兄可看见了?老夫久已说过,唐兄必是成仙而去,林兄总不相信。
他的诗句且不必讲,你只看他‘谢绝世人’四字,其余可想而知。我们走罢,还去痴心寻找甚么!”回到船上,将诗句写出,给吕氏诸人看了。林之洋无可奈何,只得含著一把眼泪,听凭众人开船。兰音望著小蓬菜惟有恸哭;婉如、若花也泪落不止。登时扬帆往岭南而来。一路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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