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谷开诊1个多月致15名患者死亡，圈内人：大肆宣传、接危重症病人是“医托”圈内“禁忌”

今年12月，媒体报道的湖北武当山“药王谷抗癌中心”接诊癌症病人，卫健部门调查统计，开诊一个半月接诊患者392人。而据患者或家属统计有15人去世、20人病情加重，引发普遍关注。

据官方半年的调查处置结果显示，市监、卫健等部门均进行了行政处罚，警方也立案处置，以虚假广告罪调查取证。

12月3日，曾在中医馆做过医托的刘军接受华商报大风新闻记者采访称，网络大V吴鹏飞他们公开宣传、接危重症病人都是圈内“禁忌”。

和传统“医托”不同

网络大V推荐医馆，患者来自全国各地

华商报大风新闻记者注意到，媒体称，“药王谷抗癌中心”一负责人透露，吴鹏飞负责该中医馆宣传。而从患者向媒体表述的“药王谷抗癌中心”接诊模式看，其套路类似于近年来的“医托”，但与传统的“医托”套路不太一样。

传统“医托”套路，即医托会在患者前往某知名三甲医院求医，在等待挂号、或等待就诊过程中，两至三名医托先后主动搭讪，有人表示同样的病，有人表示曾患过该病，久治不愈后被该院中医大夫治好。然后，患者在跟随其寻找名医过程中，在院内被第三或第四名医托告知中医大夫已退休，在某中医馆坐诊。由另一名谎称同样想求医的医托，带患者去中医馆就医。患者前往中医馆后，二人先后进入问诊室，找中医看病。患者见到所谓的名医，在讲述病情症状后，名医把脉，并迅速写下处方，让其带处方交给药房，药房抓药后，支付价格昂贵的药费。

记者多年追踪“医托”问题发现，医生、中医馆、“医托”三者相互独立。坐诊医生基本都有资质，以规避非法行医风险，但多来自乡村医院，并非医托吹嘘的所谓名医；中医馆备案后即可营业，门槛低但有资质；医托给中医馆引流系暗线，拿不上台面，即便抓住医托，中医馆、医托也均会否认，最多治安管理处罚。此外，中医馆卖给患者上百元一副的中药，即便按照中药批发市场的零售价计算，通常仅需20元左右。

相较之下，此次向患者推荐“药王谷抗癌中心”的吴鹏飞系网络大V，显示有粉丝683万，接待的患者也并非来自特定三甲医院，而是患者从全国各地慕名而来。

为啥不是诈骗？

当地警方立案认为构成虚假广告罪

因取证难官方曾对 “80余名医托抓了又放”

据官方半年的调查处置结果显示，市场监管部门经调查，发现药王谷中医馆存在虚假宣传，以及未依照规定对药品购进、调配环节进行记录保存的违法行为，作出责令停止违法行为，罚款29.6万元的行政处罚；卫健局调查发现该中医馆存在医生开展诊疗活动未依照规定填写处方、门诊病历等资料，使用非卫生技术人员从事医疗卫生技术工作的违法行为，作出警告并罚款12.1万元的行政处罚。市场监管局审查还认为涉事中医馆涉嫌刑事犯罪，目前案件已移送公安部门。警方也立案处置，以虚假广告罪调查取证。

对此，有网友指出，为何警方以“虚假广告罪”立案调查，而非以“诈骗罪”立案调查？

华商报大风新闻记者此前调查了解到，“医托”违法的问题核心在于取证难，因此在一些大城市屡禁不绝，以其影响范围之广、时间之长，可谓医疗领域痼疾。

早在1998年12月，原国家卫生部与公安部联合下发《关于清理整顿非法医疗机构严厉打击医托违法行为活动的通知》，首次明确“医托”违法，由公安机关处以15日以下拘留、200元以下罚款。但尽管有了政策依据，但因为在执法过程中存在取证困难、惩罚力度小等现实问题，卫生、公安等执法部门即便抓到“医托”，也因为“没有证据”很难有效打击，《法治日报》就曾报道了“80余名医托抓了又放，北京警方遭遇执法尴尬”的怪圈。

面对“取证难”等问题，我国从2010年开始逐渐通过多部门联合执法模式，推动部分“医托”案件落地。2015年7月6日，北京警方侦破特大“医托”诈骗案，抓获涉案嫌疑人150名，其中“医托”80余名、医疗机构工作人员60余名。在该案的推动下，9月19日，当时的国家卫生计生委、公安部、工商总局、国家中医药管理局联合开展依法查处打击“医托”诈骗活动。

经过多部门联合打击，自2011年起，“医托”诈骗案屡屡被判。尽管国家对“医托”诈骗问题重拳出击，侦破了不少案件，但“医托”问题仍面临难以根治的困局。

前医托：

医托圈内通常不接危重症、家庭困难、幼年等患者

“他们都碰了圈内禁忌”

12月3日，华商报大风新闻记者联系到一名前“医托”刘军。谈及“药王谷抗癌中心”，他认为，网友所称吴鹏飞系“医托”，但他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医托。如果药王谷抗癌中心的负责人曾从业“医托”圈，不太可能触碰圈内都知道的“禁忌”。另一名医托从业者则认为，这件事很反常，背后可能有资本推动，应该与圈内人士无关。

刘军表示，在传统医托圈，他们有“三不接”的“禁忌”，即危重病人不接、家庭困难不接、孩子不接，“中医馆的医资力量有限，且医生实际并非名医，危重病人容易出现医疗纠纷，有关部门调查后容易出问题，故不接；家庭困难不接，是因为中医馆的医生解决不了病人的病情，加重其家庭负担后，可能导致其来闹事，引发纠纷；孩子不接，是因为孩子是每个家庭的希望，如果出问题，家长会较真到底……”

刘军表示，除接危重病人外，“药王谷抗癌中心”触碰的另一个“禁忌”是大肆宣传。传统医托是通过“口口相传”模式引流患者，因为这样很难留下证据。无法证明医托和中医馆存在绑定关系，警方就无法做出刑事处理，“规避了诈骗立案的风险，只要处理好患者投诉，就不会惹来太大的麻烦。”“他们通过百万粉丝大V公开宣传，虽然效果更好，但也在网络留了痕，一旦出问题很难洗脱。”

“他们让患者签《癌症患者知情同意承诺书》、中医馆有资质、坐诊医生也有资质，显然是有所准备，但成批的患者出问题，肯定有风险。”刘军说，只要中医馆有备案资质，医生有从业资质，引导的“医托”和中医馆不被抓住，或抓住不承认关系，基本不会出大问题，“权衡之下，医托中医馆的经营会出现一些小问题。如：圈内不少人都不给患者处方，因为处方不规范最多行政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