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将至
作者:〔日〕井上靖
过了年,把贺年片整理完毕,就会感到春天即将来临的那种望春的心情抬起头来。
翻开年历,方知小寒是一月六日,一月二十一日为大寒。一年中,这时期寒气最为凛冽。实际上日本列岛的北侧正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南半部的天空也多是呈现着欲降白雪的灰色。当然也有遍洒新春的阳光,却不会持久,灰色天空即刻就会回来。寒气也相随而至,不几天即将降雪吧。
严冬季节、寒气袭人,理所当然。在这种情况中等待春天的心情,是任何人都会产生的。不光是住在无雪的东京和大阪,即便是北海道和东北一带雪国的人们,依然是没有两样的。总之,生活在全被寒流覆盖着的日本列岛的一切人,不管有雪,抑或是无雪的地方,只要新年一过,都会感到春日的临近,而等待着春天。
我喜爱这种等待春天的心境。住在东京的我,尽管是很少,但也能捕捉到一点春天的信息。今晨,从写作间走到庭院中去,只见一棵红梅和另一棵白梅的枝上长满牙签尖端般小而硬的蓓蕾。
实际上,春天总是姗姗来迟,寒冬依然漫长。然而,千真万确,春天正在一步步走近,只是很难看到它会加快步子罢了。这种春日来临的步调,恐怕是日本独有的。似乎很不准确,实际上却准确得出乎意料。
人们都把立春后的寒冷叫做余寒,实际上远远不是称为余寒的一般寒冷。这时候,既会降雪,一年中最冷的寒气也会袭来。然而,即便是这种寒气,等一到三月,便一点一点地减轻,简直是人们既有所感,又无觉察
的程度。
不过,即便进了三月,春天依然没有露面。只是弄好了,阳光、天色和树木的姿容,会不觉间给人以春的感觉,余寒会变成名符其实的春寒。这样,与此同时,连那些从天上降下的东西,那种降落的样子,也会多少发生些变化。那就是"春雪"、"雪"和"春霰(xiàn)"。总之,春寒会千方百计改变着态度,时而露出面孔来,时而又把身子缩了回去。
白梅是在汲(jí)水时节盛开,红梅却只乍开三分。白梅在三月末凋零殆(dài)尽,红梅却进了四月,还多是保存着凋余的疏花。在那白梅开始凋落的时分,杏花和李花就开始着花,好不容易春天才正式来到人间。
然而,三月末,或是四月初,我家的红梅繁花正盛的时节,还要再来一次寒流。那正是比良湾风浪滔滔的季节。实际上,这时节京都和大阪地方还要经受一次最后的寒流袭击。不只是京都一带,东京也是如此。
这样,与杏、李大致同时,桃树也开始着花。杏树的花期较短,刚刚看到开了花,一夜春风就会吹得落英缤纷,或是小鸟光临,一霎(shà)时变成光秃秃的。李花虽不像杏花那样来去匆匆,但也是短命的。比较起来,依然是桃花生命力强,一直开到樱花换班的时节。
今年恐怕也与往年相似,一、二、三月之间,寒流会在日本列岛来来往往,梅树的蓓蕾就在这中间一点点长大吧。日本的大自然,在为春天做准备的家当,既十分复杂,又朝三暮四,但是总的来看,恐怕也还是呈现着一种严格地遵循既定规律的动向。梅、杏、李、桃、樱,都在各自等待时机,准确地出场到春天的舞台上来。
(叶子 摘自《未来作家》第224辑,荆崇强 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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