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 |马斯克和懂王的野心，中国人都小瞧了

当我看到马斯克抱着必败的决心，去推动美国财政改革，我才明白包括中国在内，全世界都低估了他和懂王的野心，从得克萨斯的海滨别墅到佛罗里达的海湖庄园，一次史无前例的大革命正在马斯克和特朗普的密谋中悄然进行，如果两人真把这件事做成了，那么不止美国，整个西方乃至人类文明的发展进程都将被彻底颠覆。跟着依依，带你了解寻常新闻下不寻常的世界真相。

随着特朗普即将上台，有着美版西厂之称的政府效率部也备受关注，根据部长马斯克公布的政府裁员计划，未来四年他将削减75%的联邦政府机构，在原有428个机构中保留99个最关键的就足够了，同时他还会裁掉美国

77%

的公务员，约1771万人，预计这一系列的降本增效政策，每年至少为美国节省2万亿美元的财政开支。马斯克的思路是没错的，美国的公务员群体，可以说是全世界最臃肿，效率最低，花销最饭桶的官僚体系，没有之一，不信，看组对比，2023年，美国公务员数量约有2300万，占总人口的8%，美国以3.3亿人口供养两千多万公务员，但他们却不用承担那些重大的公共义务，像医疗教育大部分都是私人机构在操持，扶贫救灾也统统不管。相比之下，中国14亿人口仅有1300万公务员和事业单位群体，占总人口0.93%，即便把各级政府单位的临时工算上统共才4000万，占总人口2.8%，比例远低于美国，却连带着无限责任，什么事都要做。如果马斯克真做到精简人员节约经费的同时，又把美国公务员的办事效率提升了，那毫无疑问，美国将会是全世界最有竞争力的国家和政府，但前提是马斯克的改革顺利进行。

那他能成功吗？其实熟读中国历史的朋友都知道，马斯克的失败是必然的。由财政危机引发的国家危机，是任何帝国都无法挣脱的桎梏，自秦开创大一统王朝以来，系统性的财政危机几乎贯穿了中国历朝历代，甚至可以说，凡大一统王朝的覆灭，实就亡于财政危机。而在酿成财政危机的诸多因素中，由臃肿且效率低下的官僚体系所导致的冗官问题，向来占据着最突出的位置。

以宋朝为例，由于赵匡胤重文抑武的国策，终宋一朝，文官队伍空前膨胀，两宋以半壁江山奉养了中国古代王朝最庞大的官僚体系，据宋元史学家马端临的文献通考记载，唐朝290年进士总数不过6000余人，两宋则高达11万人。官员数量增多的直接后果，就是财政支出中用于官员俸禄的部分占比过大，给国家财政带来沉重压力，甚至出现财政赤字，如英宗时，年财政赤字就多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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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贯。俸禄支出只是看得见的财政浪费，还有看不见的。

这官员一多，职责划分就不清楚了，官员之间互相推诿扯皮，一个事务可能需要经过多个部门和众多官员的审批才能完成，这不仅降低了行政效率，还增加了行政成本，说个最简单的，官员办公总得要纸吧？北宋御用文书纸是元书纸，工艺十分复杂，要200文一张，相当于老百姓工作一天的收入。另一方面，因为行政效率低下，一些本来可以产生经济效益的事务，无法得到有效开展，间接影响财政收入的增加。而且为了监督和协调这些冗官，中央政府还增设了许多额外的监督机构，如转运司、提点刑狱司、提举常平司等监司机构，这些是不是又增加了财政开支？

仁宗时期（北宋第四位皇帝），以范仲淹为首的变法派，就已经意识到冗官问题对国家财政的危害，庆历新政的改革思路几乎和马斯克的效率部如出一辙，精简政府机构，削减政府雇员，同时整顿吏治，严控官员升迁考核，奖励能员，罢免不才。随着新政的实施，一批既得利益者的门徒和亲友被裁撤，于是纷纷指责范仲淹变法派在大搞朋党，仁宗不堪重压之下于1045年先后把范仲淹、韩琦、欧阳修等人从决策圈罢免，历时三年的庆历新政潦草收场，这期间变法派做的还只是严控官员升迁考核，连改革最核心的裁员和精简政府机构，都没有触及，但依然免不了失败的命运，后来明朝也遇到过相同的问题，结局殊途同归，由此可见在臃肿的官僚体系里裁撤冗官并非易事。

家天下的时代，皇帝的权力当然是民选总统不能比的，饶是宋明两朝的皇帝都无法撼动冗官利益集团，你凭什么觉得只有四年时间的马斯克和特朗普能做到？事实上，早在70年前，艾森豪威尔就认识到官僚体系与利益集团媾和对国家财政带来的危害，他在最后一次国情咨文中无奈指出：五角大楼的公务员编制和军工企业的结合，让白宫的大权已经旁落于利益集团之手。艾森豪威尔什么身份？二战十大名将之首（美国人评的），欧洲盟军最高指挥官，陆军五星上将，美国政客摇篮哥伦比亚大学校长，美利坚第34、35届总统，军权政权两手抓，军政两界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又有反攻德国的赫赫战功，但N逼如他都没能解决尚在发育阶段的冗官冗兵问题，到了70年后的今天，已然是尾大不掉，马斯克和特朗普，一个是很有钱的商人，一个是有些钱的政客，枪杆子都没摸到，他们拿什么裁撤冗官，拿命吗？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要么是抱有必死决心的死士，要么是有更大的图谋，马斯克和特朗普明显不是前者，那他们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呢？大家注意马斯克在推特上说的这句话：政府效率部将在网上公布其所有行动，以实现最大透明度，如果公众认为我们削减了重要开支，或没有削减浪费的开支，请告诉我们，我们还将设立排行榜，评选出最愚蠢的税款支出。这样做是一个很有趣的社会实验，因为本质上这就是要利用互联网技术的进步，以全民直播投票方式替换代议制行政管理。我们都知道，代议制是西方民主制度的根基，理论上人人都有投票选择的权力，但在实际操作过程中，仍然是少数人说了算，因为选举产生的代表可能会受到利益集团、金钱政治的影响，或者代表自身为了政治私利而偏离多数选民意愿，在决策过程中主导议程，从而使权力集中在少数人手中。2020年大选时，特朗普普选选票比拜登多，但就因为选举人选票比拜登少，就与连任失之交臂，这难道不是对民意的背叛吗？

财政开支，是政府最重要的决策事项，以前这些预算都是层层选拔的民选代表们在批准，而马斯克现在要做的就是改成网上公开、由全民直接评议，这就意味着通过代议制选上来的这些民意代表的有效性被取消了，而有效性的丧失必然连累合法性遭受质疑。如果这种办法行得通且长期稳定并扩展到其他领域，那么美国的参议院、众议院存在的价值就要受到根本的质疑。甚至在最终意义上讲，总统职位、选举人制度的存在的价值都要动摇。先是美国然后整个西方文明，都会从“你能选什么”的旧时代进入“我想要什么”的新时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简单来说就是以前的西方民主，是政客给一堆东西让你选，可能有你满意的，也可能没有你满意的，但你必须折中选一个。后者是你想要什么，台上的政客就必须给你什么。建制派不是成天吹民主吗，OK没问题，拜移动互联网所赐，现在的技术倒确实已经允许直接民主制的发挥，太多过去不可能被关注和听到的失语者现在有机会发声了，当传统媒体对舆论导向失去领导力，当大多数不能发声的民众能通过互联网点对点的发声，所有靠煽动民意起家而不是遵循民意的政党统统都得靠边站。

以全民直播参政替换深耕西方文明几百年的代议制，马斯克和特朗普正在做的事，的确是一次史无前例的大革命，但前景并不看好。不可否认，全民监控公共支出与政府决策可以显著改善政府效率，问题是群众的认知水平参差不齐，这种以绝对人数为导向的方式很难做出长远的判断。比如社会治理层面，不管是产业政策的制定、基层治理还是公共设施建设与管理，事实上都无关意识形态，而是技术问题。这些问题都需要庞大数量的纯技术官僚来讨论、解决，暴力引入基层群众的指导，对于这类行动将是灾难性的，它注定会引起人类政治历程上最大规模的“外行指导内行”的现象，无法在民粹海洋中稳住帆船的技术官僚们将被彻底边缘化。届时，全民直播参政的高执行力会把美国这个本就黯淡无光的人类灯塔，变成舞池里耀眼又无序的灯球，绝大多数国家也会为这场节奏混乱的“民粹迪斯科”而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