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江云 张炎

渡江云 张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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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江云·山阴久客一再逢春回忆西杭渺然愁思》是宋末词人张炎的词作。词人倚楼怀远,极目所见,皆惹起无穷的哀思离情,感伤身世飘零,更寄寓了故国之思。上阕写词人久客绍兴,一片水乡风光,但笔调有些无奈,至“想如今”句,则明白点出;下阕由己及人,结末愈转愈深,曲折如意。全词由眼前之景联想到西湖之景,再由自己之愁思而想到西湖之恋情,娓娓道来,意脉清晰,层次井然,是词林艺苑之佳作。
品原文
渡江云·山阴久客一再逢春回忆西杭渺然愁思⑴
山空天入海,倚楼望极⑵,风急暮潮初。一帘鸠外雨⑶,几处闲田,隔水动春锄⑷。新烟禁柳⑸,想如今、绿到西湖。犹记得、当年深隐⑹,门掩两三株。
愁余。荒洲古溆⑺,断梗疏萍⑻,更漂流何处?空自觉、围羞带减⑼,影怯灯孤。常疑即见桃花面⑽,甚近来⑾、翻笑无书?书纵远,如何梦也无⑿?[1]
注释译文
词句注释
⑴渡江云:词牌名。又名“三犯渡江云”。《清真集》入“小石调”。一百字,前后片各四平韵,后片第四句为上一、下四之句法,必须押一同部仄韵。
⑵倚楼:倚靠在楼窗或楼头栏干上。唐杜甫《江上》诗:“勋业频看镜,行藏独倚楼。”
⑶一帘鸠外雨:听帘外雨中斑鸠鸣声。鸠:鸟名,俗称斑鸠。
⑷动春锄:指春季开始锄地。北魏贾思勰《齐民要术·种谷》:“春锄起地,夏为除草。”
⑸新烟:清明改火,故曰新烟,唐《辇下岁时记》载:“清明曰取榆柳之火,以赐近臣。”禁柳:宫中或禁苑中的柳树,此泛指西湖一带柳树。五代李存勖《歌头》词:“灵和殿,禁柳千行,斜金丝络。”杭州为南宋京都,故称西湖之柳为禁柳。
⑹深隐:深深隐藏,深山隐居。《鬼谷子·抵巇》:“世无可抵,则深隐而待时。”
⑺古溆(xù):古水浦渡头。淑:即水浦,小的港汊。
⑻断梗:用桃梗典故,比喻飘荡无定的人或物,也用来描写飘荡无定。《战国策·齐策三》:“有土偶人与桃梗相与语。桃梗谓土偶人曰:‘子西岸之土也,挺子以为人,至岁八月降雨下,淄水至,则汝残矣。’土偶曰:‘不然,吾西岸之土也,吾残则复西岸耳。今子,东国之桃梗也,刻削子以为人,降雨下,淄水至,流子而去,则子漂漂者将何如耳?’”
⑼围羞带减:腰围消瘦,带眼减缩。形容病愁瘦损。
⑽桃花面:谓人面艳美如桃花,指词人意中女子。崔护《题都城南庄》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前蜀韦庄《女冠子》词之二:“依旧桃花面,频低柳叶眉。”
⑾近来:指过去不久到现在的一段时间。唐柳浑《牡丹》诗:“近来无奈牡丹何,数十千钱买一颗。”
⑿如何:怎么,为什么。唐韩愈《宿龙宫滩》诗:“如何连晓语,一半是思乡?”[1] [2]
白话译文
逐句 全译
远山随着空阔的长天没入了大海,我倚着高楼遥望海天之际,风势劲急黄昏时暮潮刚刚涌起。帘外斑鸠啼叫,周围一片细雨,几处闲置的冬田,隔河对岸开台春耕,趁着春雨锄地。嫩叶如烟雾缭绕着柳梢泛出新绿,想如今,这如烟的新绿定已染得西湖翠碧。我还记得当年在湖山深处隐居,两三株杨柳将柴门掩闭。
这春色使我愁烦。荒芜的沙洲古老的江岸,枝梗断折、浮萍疏散,还要漂流到何处江湾?我自己依然感到,腰围只怕衣带减短,孤灯会照得身影瘦怯孤单。我常常怀疑自己很快能见到她那桃花般美艳的容颜,为什么她近来,反而连书信都已绝断。纵然说书信遥远,为何连梦里都不见?
创作背景
这是一首伤离念远的怀旧词,当作于元世祖至元三十年(1293年)。作者自辛卯(1291年)南归,至己亥(1299年)回杭州之前,多居山阴(今浙江绍兴),所以自称“山阴久客”。又云“一再逢春”,说明此词当为南归二年以后所作,时年作者已四十七岁。此时,家亡国破,一身孤旅,作为故国王孙,作品自多漂泊之感,怀旧之伤。[1]
作品鉴赏
此词伤离念远。上片写景。空阔高远,是登高所见。先写远景,起两句为倒装句,“山空入海”,乃“倚楼望极”所见。山耸春空,天澄大海,起势十分壮阔。“风急暮潮初”,亦承“倚楼”而来。风急潮生,以景写情,用风、潮状翻腾之思绪,实为生花妙笔。接着写近景,“一帘鸠外雨,几处闲田,隔水动春锄。”在鸠鸟的叫声中,雨不停地下着;一畦畦尚未插秧的水田,从水面上映现着闪动的锄头。勾勒出一幅春天的江南水乡画图。笔锋以细间阔,句工又意新,描绘出了前人作品从来描绘过的春天的境界。“新烟”两句,念及西湖风光之好;“犹记得”两句,则念及旧居之适。“想”字是关键,触景生情,想到了“西湖”的“新烟禁柳”。作者对西湖是十分眷怀的。正如舒岳祥所说:“(张炎)同社稷变置,凌烟废堕,落魄纵饮,北游燕、蓟,上公车,登承明有日矣。一日思江南菰米莼丝,慨然补被而归……”由于作者思念之切、眷恋之深,无时无地不在想,所以,下面承以“犹记得”二句。“记得”由想而来。想是如今,记是过去;想是悬揣之词,记则是确切之念。由昔证今,由今忆昔,虽未点明今昔兴亡之感。而其意妙在不言之中。思念旧游、故居,即怀念故国。正如沈祖棻所说:“依依杨柳,自遗氏视之,与离离禾黍何殊哉?”真是虚笔远扬,宛转关情,清远蕴藉,凄怆缠绵。
下片抒情,纯以咏叹出之。过片“愁余”二字,承上启下,概括全篇;亦收亦纵,曲意不断。“荒洲古溆,断梗疏萍,更漂流何处?”感叹自己漂泊无定。舒岳祥说他:“不入古杭,扁舟浙水东西,为漫浪游。散囊中千金袋,吴江楚岸,枫丹苇白,一奚童负囊自随。”这里的三句词,正是这种漂流无定的生活的写照。“空自觉”三句,叹自己日愈销减。“围羞带减”,说明自己消瘦了;“影怯灯孤”,写自己的孤寂,而冠以“空自觉”,则见更无人关情及之,进一步叹喟自己的漂泊之苦。“常疑”以下三句,叹别久无书信相来。这三句,句句转换,层层推进,以清空之笔,状沦落之悲。末尾:“书纵远,如何梦也无?”就没有书信相往来反诸无梦,层层深宛。纵观张炎这首词时空组接,一气呵成,笔墨翻腾,意亦纡宛绘景之致,抒情沉挚,道尽游子客中的伤春伤别之情,是词林艺苑的一首佳作。
郑思肖在为张炎词所作的序中云:“吾识张循王孙玉田先辈,喜其三十年汗漫南北数千里,一片空狂怀抱,日日化雨为醉……鼓吹春声于繁华世界,飘飘微情,节节弄拍,嘲明月以谑乐,卖落花而陪笑,能令后三十年西湖锦绣山水,犹生清响。”这首《渡江云》,即如是之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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