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空经济：如何“飞”得更远

11月初，在江苏昆山的城市航站楼内，一条飞往上海浦东星野直升机基地的直升机载人航线令往来旅客跃跃欲试，不少人第一次体验了低空经济的便捷。据悉，这条“空中巴士”航线将昆山至上海浦东原本2小时的地面车程缩短至25分钟，旅客们不仅大大节省了通勤时间，还可以在飞行中俯瞰佘山、黄浦江等美景。

近年来，全球低空经济产业增长迅猛。作为全球最大的低空经济市场，我国千米以下的天空正迎来前所未有的繁忙。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提出，“发展通用航空和低空经济”。在政策的引导和技术的迭代下，我国低空经济产业环境持续优化，产业链已具备良好培育基础。如何进一步探索多样化、可持续的低空经济价值释放路径，让低空经济“飞”得更远，成为社会各界关注的热点话题。

江西宜春游客乘坐直升机俯瞰美景。李劼摄/光明图片

持续“出圈”：低空经济迎来发展机遇期

作为具备新质生产力特征的重要产业之一，我国低空经济正处在快速成长的新阶段。数据显示，2023年我国低空经济规模超5000亿元，增速超过33%，2030年有望达到2万亿元。2024年以来，全国已有超过26个省将低空经济写进政府工作报告。

低空经济到底指的是什么？据中国民航局综合司副司长孙文生介绍，低空经济既包括传统通用航空业态，又融合了以无人机为支撑的低空生产服务方式，是一种容纳并推动多领域协调发展的综合经济形态。

“这里的‘通用航空’是指使用民用航空器从事公共航空运输以外的民用航空活动，包括农业、林业等作业飞行以及抢险救灾、文化体育等方面的飞行活动。”业内人士表示，低空经济本质上还属于通用航空范畴内的一种经济活动，但在传统通航领域实现了大量的突破，其主体从传统的有人驾驶航空器发展为无人驾驶航空器，经济活动的区域从传统的中、高空发展为低空，从偏远的郊外发展为人类活动密集的城市。

回首过往，低空经济概念的提出已有时日。早在2010年，《关于深化我国低空空域管理改革的意见》便提出“分类划设低空空域”促进通用航空发展。2021年颁布的《国家综合立体交通网规划纲要》正式提出发展低空经济。在2024年全国两会上，低空经济作为“新增长引擎”被写入政府工作报告。

“低空经济之所以在近期突然引发热议，是因为技术突破和产业应用显著增强了人类开展低空飞行的能力，进而解决了伴随经济发展出现的多样化需求。”中国航协相关负责人指出，低空飞行本质上是一种交通运输活动，低空空域的发展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满足对高速、安全、便捷的运输服务需求。

江苏南京长江汇水上服务区用无人机为船员送货。新华社发

对此，中国民航大学低空经济与低空交通研究中心主任覃睿持相同意见，他表示：“近年来，由电力推进和无人驾驶航空技术主导的新一代低空科技成果进一步压低了低空空域的使用下限，大幅度提升了低空空域使用的频次和广度，大大丰富了低空经济概念的内涵和外延。”

正因如此，低空经济的产业链正在不断延长，其对于我国经济发展的支撑作用也在不断彰显。低空经济具有带动性强、高效、灵活、多样化等特点，涉及加工制造、飞行培训、飞行服务、空中物流等多个行业和领域，还能够赋能千行百业，将成为我国未来产业增长新的重要引擎。

蓄势待发：低空飞行“乘风而起”

今年进博会展厅内，一台翼展达15米、起飞重量达2吨级的大型飞行器吸引着往来观众驻足观看。据介绍，该飞行器叫作御风未来M1 eVTOL，使用纯电能源，起降无需跑道，单次充电可飞行250公里，巡航时速达200公里。

据介绍，eVTOL使用电力驱动和分布式动力系统，使得其机械结构非常简单，从而拥有更低的制造和维护成本。批量生产后，综合运营成本有望降至直升机的15%左右。基于这样的成本定价，未来大家出行“打飞的”不是梦想。

得益于我国完备的新能源汽车产业链，其三电系统与低空电动飞行器产品高度交叉，使得我国eVTOL发展水平位居世界前列。2023年，广州亿航智能技术有限公司取得了eVTOL全球第一张无人驾驶型号合格证，并陆续获得生产许可证和标准适航证，成为全国首个取得适航三大通行证的eVTOL机型。

2024年全国热气球公开赛在浙江金华举行，热气球队在激烈角逐。胡肖飞摄/光明图片

专家指出，eVTOL在电推进、自动驾驶及数字化管理方面集成了诸多技术，与传统的通航飞机相比，它的安全性更高，运营、维修、服务的成本更低，更容易在低空经济中实现规模化运行，在城市低空中可以用于空中交通、医疗救援、货物运输多个场景。

除了飞行器，低空经济的发展同样离不开空域管理的逐步放开。数据显示，我国民航使用空域不足30%，且大部分为管制空域，对通航开放的低空空域较少。业界认为，空域管理对于低空经济来说就是“水龙头”，“水龙头”不打开，发展低空经济就是无源之水。

对此，2023年12月，国家空中交通管理委员会颁布了《国家空域基础分类方法》，把空域划设为七类——A、B、C、D、E为管制空域，G、W为非管制空域。中国民航局空管局副局长颜晓东表示，目前民航局空管局正重点推进G、W两类，也就是300米以下和120米以下空域规划使用工作，将充分释放各类低空应用场景所需空域，服务好通用航空和低空经济发展。

“低空飞行服务保障体系是民航空管运行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目前我们已经形成了‘1+7+27’三级低空飞行服务保障体系，7个地区空管局和27个飞行服务站通航系统实现了联网，初步完成体系构架搭建和信息脉络打通的目标任务。”颜晓东指出，接下来，空管局将在体系建设、机制创新、规章完善、人才培养等方面科学部署，全力推进低空飞行服务保障体系建设，不断提高服务通用航空和低空经济的能力水平。

行稳致远：创新需守牢安全底线

在广东广州太古仓码头，一架小型无人机飞渡珠江，里面是“空运”过来的海鲜；在山东济南雪野湖旅游区，山湖相映间，乘坐直升机空中游览的旅行方式受到更多人青睐；在黑龙江兴凯湖的农业科技园，一架植保无人机一两分钟就能完成一亩稻田的喷药工作……从货运物流到客运载人，从观光旅行到农业飞播，低空经济正逐渐“飞入”大众视野。

工业和信息化部装备工业发展中心低空经济研究员金伟表示，如今的低空飞行中，培训类和非经营性飞行小时数占比高达70%。在绝大多数地区，低空旅游、空中摆渡、无人机物流等新业态尚未激发出来，这也是部分大众对低空经济感到陌生的原因之一。

“虽然我国低空经济部分技术能力处在全球第一梯队，但总体上仍然属于发展初期。”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综合运输研究所副所长、研究员樊一江认为，在全球目前的技术发展进程下，受限于关键技术瓶颈，低空经济活动的技术经济性尚未建立起对地面上近似活动的明显优势。

数据显示，截至今年6月，全国实名登记的无人机已经达到187.5万架，但仅有近23万人拥有无人机操控员执照。据测算，目前我国无人机操控员的就业人才缺口高达100万人。

据业内人士介绍，造成无人机操控员稀缺的原因，一方面是社会各界对该领域应用场景认识不足；另一方面则是无人机操控员培训周期长、培养成本高。对此，为缓解无人机“飞手”人才短缺问题，一些地方正通过校企合作、产教融合等方式，培养具备实战能力的无人机“飞手”，使“飞手”们能更精准地对接市场需求。

此外，在低空经济发展的过程中，安全依然是重中之重。民航华北管理局原副局长何鸣寒指出，低空经济“飞”起来很重要，但是行稳致远更重要，不能因为经济的浪潮而冲淡安全意识。业内要把货运作为优先试点，再把载人飞行作为最终目标，这需要经过更长的周期才能逐渐培育形成相对成熟的市场。

中国民航局副局长胡振江表示，民航局将推动创新整合飞行服务保障体系，探索推进有人机和无人机融合飞行，逐步实现低空任务执行、资源配置、安全监管数字化、智能化，为低空经济发展保驾护航。

●链接

低空经济是一种新兴的经济形态，主要依托于低空空域进行各种有人驾驶和无人驾驶航空器的飞行活动。这种经济形态涵盖了从飞行器的研发制造、低空飞行基础设施建设运营到飞行服务保障等多方面的产业。

《光明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