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2方:治阴虚劳热方(治疗虚劳病症)-十全育真汤
“十全育真汤”用于治疗虚劳病症。患者的脉象如同急促拨动的琴弦(脉象弦数),并且非常细微。皮肤粗糙干燥,像鱼鳞一样(肌肤甲错),身体消瘦,通过饮食摄入营养之后,仍然感觉筋骨无力,有些伴有自汗(白天不因劳累、炎热等因素而自行出汗)的症状,有些患者咳嗽气逆、气喘急促,有些发冷发热没有规律,有些患者多梦难以安眠,精气无法固摄。
配方如下:
野生五台山党参15克,生黄芪15克,生山药15克,知母15克,玄参15克,生龙骨15克捣碎成细粉,生牡蛎15克捣碎成细粉,丹参10克,三棱5克,莪术5克。
如果气分亏虚严重的,去掉三棱、莪术,添加生鸡内金15克;有气喘症状的,将山药的用量加倍,再加牛蒡子15克;出汗较多的,用白术来替换黄芪,将龙骨、牡蛎的用量加倍,再加入山茱萸肉、生白芍各25克。如果出汗过多,服用药物后仍然不能止住,可以只用龙骨、牡蛎、山茱萸肉各40克煎服,不超过两剂汗就会止住。汗止之后再服用原来的方剂(十全育真汤)。如果先发冷后发热并且伴有出汗,脉象微弱无力、鼓动不明显(这种脉象往往提示人体气血极度虚弱等病理状态)的情况,大多是因为胸中的大气下陷,只要仔细阅读我在第四卷中拟定的“升陷汤”方后面的跋语,自然就会知道治法。
张仲景治疗虚劳病的方剂,有“大黄䗪虫丸”和“百劳丸”,这两个方剂都大量使用了活血化瘀(破血)的药材。究其原理,确实是因为人体的经络都有血液融汇贯通其间,向内连通脏腑,向外滋润周身,血液一旦停滞,气的运化就无法强健畅行,虚劳病常常因此形成。所以虚劳病患者的皮肤才会像鱼鳞一样粗糙干燥(肌肤甲错),血液不能使面色红润,即使每天食用昂贵的山珍海味,服用人参、茯苓等补益药材,丝毫不能增长肌肉、强壮筋力。有的反而更加消瘦衰弱,一天比一天严重,其实是因为血液瘀滞、经络阻塞而使气的运化受到了严重阻碍。
河北唐山玉田县的王清任撰写了《医林改错》这本书,自创了活血逐瘀的诸多方剂,将人体划分为上、中、下三个部位,分别消除瘀血,统摄治疗各种疾病,认为瘀血去除之后各种疾病就会自然痊愈。虽然他的观点也存在偏颇之处,但其主要意旨却确实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所以使用他的方剂,也能使大多数虚劳病患者看到显著的疗效。这副“十全育真汤”是本人(张锡纯)在治疗各种虚劳病症的历程中逐渐确定下来的,通过在补益的方剂当中加入三棱、莪术来通活气血,尝试效仿张仲景“大黄䗪虫丸”和“百劳丸”的治疗思路。值得一提的是,张仲景在《金匮要略》中列出虚劳这一病症门类时,特意用“血痹虚劳”四个字作为提纲。更加明确了虚劳病患者必然存在血痹,也就是血脉痹阻不通的情况。血痹(血脉痹阻不通)严重的患者,一般都会发展成虚劳病。由此可知,治疗虚劳病就必须先治血痹,治疗血痹就是治疗虚劳病的有效方法。
有人问我:“治疗虚劳病兼用活血化瘀(破血)的药物,观点确实恰当,但是用三棱、莪术来破血,难道不会药力过于猛烈吗?”当时我回答:“张仲景的‘大黄䗪虫丸’和‘百劳丸’中使用的破血药物,例如大黄、干漆、水蛭,药力都比三棱、莪术更猛,而这些方剂中之所以不使用三棱、莪术,其实是因为三棱、莪术在《神农本草经》里没有记载。到了梁朝陶弘景撰写《名医别录》时,在《神农本草经》的基础上增加了三百六十五味药品,这些都是南北朝以前的名医使用的药物,其中也没有记载三棱、莪术。所以在张仲景那个时代还没有三棱、莪术——即使有,也几乎没有经过诸多医者的试验。而我在活血化瘀的(破血)药材当中,唯独喜欢使用三棱、莪术,主要是因为它们(三棱、莪术)既善于破血,又很善于调理气机(三棱、莪术的详细解释在第八卷的“理冲汤”中)。在我的补药方剂中,时常会把它们当作辅助药(佐使药)使用。这样一来,体内有瘀血的,瘀血就可以慢慢消散;即使没有瘀血,也可以借助它们(三棱、莪术)的流通之力,化解补药的滞涩,从而使补药的药力增大。况且人体后天的滋养依靠摄入食物为根本。无论什么疾病,但凡服药之后饮食逐渐增加的就容易治疗;饮食逐渐减少的就难以救治。三棱、莪术和党参、白术、黄芪等各种药材一起使用,能够非常有效地增进食欲,这也是我屡次试验屡次见效的一点经验。”
有人问我:“‘劳’病多与人体正气耗损有关。从文字结构看,‘劳’从‘火’,说明劳病与火热之邪或者阴虚生热有一定的关联。阴虚发热是虚劳病常见的一种症型。阴虚不能制阳,阳气相对亢盛,就会出现发热的症状——在众多虚劳病症当中,这种症型占比较大。之所以钱乙(钱仲阳)的‘减味地黄丸’和张景岳的‘左归饮’都以熟地黄为君药、都是对症的良方,主要是因为熟地黄很容易滋养真阴、退除虚热。那么,您的方剂当中为什么偏不使用熟地黄呢?”当时我回答:“说到使用熟地黄,原本我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回想起刚开始研究方书的时候,我也曾拜读过赵献可的《医贯》、张景岳的《景岳全书·新方八阵》、冯兆张的《冯氏锦囊秘录》等书籍,因此非常确信书中关于熟地黄使用的说法。临床诊治的时候最喜欢使用熟地黄,例如曾经将‘八味地黄丸’做成汤剂,加入苏子、白芍,治疗肾不纳气的喘逆;加入陈皮、白芍,治疗下虚上盛导致的痰涎(增多);加入苏子、厚朴,治疗因为肾不能摄纳气,以至于冲气上逆引起的胀满(当时病人服用以后感觉有推荡的力量,后来创制‘参赭镇气汤’治疗这个症候更加有效,方剂在第二卷),又曾减去三分之二的茯苓、泽泻,治疗女子消渴、尿频尿不尽(《金匮要略》说治疗男子消渴使用附子也有效,案例详见第二卷“玉女煎”的条文);又曾去掉附子,加入知母、白芍,治疗阴虚不能化生阳气,导致小便不利而积成水肿;还曾将‘六味地黄丸’做成汤剂,加入川芎、知母,用来治疗剧烈的头痛;加入胆草、青黛,治疗非常严重的眩晕;加入五味子、枸杞、柏子仁,收敛散大的瞳孔,并且相信“煎汁数碗,大量饮用”的说法,用熟地黄160克、茯苓40克,止住下焦不固的滑泻,也就是腹泻不止的情况;用熟地黄160克、白芍40克,解决阴虚导致小便不利的问题;又曾在一天当中使用大约400克熟地黄,治疗严重流感之后忽然出现的喘逆和脉象散乱将要虚脱的危险症候(现在想来,这个症候应当使用后来创制的‘来复汤’,当时这个方剂还没有拟定出来,只相信使用熟地黄也能侥幸获得成功。由此可知,冯楚瞻认为“熟地黄能够大补肾中元气”,确实是经过实践检验的),并不只专用于由内而发的脏腑疾病;又曾使用熟地黄、阿胶等大量滋补真阴的药材,治疗温病脉象阳浮而阴分不应,出不了汗的病症——一天连续服用两剂,滋补阴分以顺应阳气,使病人自然出汗(详细的案例在第五卷“寒解汤”中);甚至只要遇到伤寒外感的疾病,符合下焦元阳虚弱而邪气深陷的情况,都会重用熟地黄,主要是为了补益下焦元阳,将病邪驱逐出体外。实际上,用熟地黄治疗阴虚劳热的症候,病情较轻的能够有效,但如果脉搏在一呼一吸之间达到七八次的话,就基本不会见效。当时我还不晓得变通,不知道改变治法,误以为‘地黄丸’就是《金匮要略》中的‘肾气丸’,自古以来就被推崇为良方,如果这个方剂都没有效果,那么其他方剂就更不用说了。却不知道‘肾气丸’原本使用的应该是干地黄,就是药店里售卖的生地黄,其中的‘桂’使用的是桂枝,就是《神农本草经》里的牡桂,和现在的‘地黄丸’完全不同。这个方剂在《金匮要略》中总共出现了五次:一次是治疗‘脚气上入少腹不仁’,也就是脚气病向上发展影响到小腹(少腹),出现麻木、肌肤感觉迟钝的症状。一次是治疗‘虚劳腰痛,少腹拘急,小便不利’,也就是由于身体虚弱劳损而出现腰部疼痛的症状,肚脐以下的部位明显有拘挛、过紧,不舒展的感觉,就好像这个部位的肌肉或组织被紧紧地揪住一样,小便排出不畅,排尿困难(如尿等待、尿滴沥)或者小便的次数增多却每次尿量很少等情况。一次是遵循‘短气有微饮,当从小便去之’的思路,通过利小便的方式,解决患者呼吸短促的问题,祛除其体内轻微的水饮之邪。一次是治疗‘男子消渴,小便反多,饮一斗,小便一斗’,也就是男子患消渴病(类似于现代的糖尿病),小便反而增多,喝多少水就会排出多少小便。一次是治疗‘妇人转胞,胞系了戾,不得溺’,也就是妇女因为体内维系膀胱的脉络组织缭绕不顺、扭转曲折,从而患上‘转胞病’,导致不能正常排尿的问题。综合以上五项经验,不难发现,《金匮要略》中记载的‘肾气丸’,原本就是用于治疗小腹(少腹)、膀胱疾病居多,而不是主要用于治疗虚劳病的,况且后世对药物的炮制加工技术也基本背离了传统,因此根本保持不了药物初始的特性。”
有一年,我治疗了一位年纪将近五十的妇女。症状表现为身体发热、劳损咳嗽,脉搏在(我)一呼一吸间可以达到七八次之多。于是我先用“六味地黄丸加减”,做成汤剂服用,却没有效果;接着用“左归饮加减”,也没有效果。当时我忽然有所领悟,就改用生黄芪25克、知母35克组成方剂,几剂之后病情减轻,又加入丹参、当归各10克,连续服用十剂就痊愈了。从此以后,但凡遇到阴虚有热的病症,如果患者的正气还有些许根基,也就是身体还有一定的正气基础,病情还有挽回的余地,我在方剂里就会重用黄芪、知母,果然每次都能见效。于是我才知道:王叔和的脉法中所谓“数至七八至是不治之脉”的说法,其实不是确切的论断。可想而知:人禀受天地之气而生存,人体的气化如同天地的气化,天地将要下雨时,阳气必定温暖上升,随后阴云会合,大雨随之而来。黄芪温升补气,就像下雨之前上升的阳气;知母寒润滋阴,就像下雨之前会合的阴云。这两种药材一起使用,具有阳气上升、阴气相呼应、云行雨施的妙处。润泽充足,烦热自然就消退,这是不治而治的方法(这个道理参考第二卷“玉液汤”后面的跋语就能更加明白)。况且虚劳病患者的肾脏几乎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黄芪能大补肺气,从而补益肾水的源头——毕竟气旺就能生水。而知母又能大大滋养肺中的津液,使阴阳不至于失衡,从而调和肺脏,生水的功效就能更加显著。黄芪和知母虽然可以一起用来退除虚热,然而遇到阴虚热盛严重的情况时,又必须加生地黄30至50克,才能服用有效。
还有人问我:“‘肾气丸’虽然不是专门治疗虚劳的药物,然而在《金匮要略》的虚劳门类中,明确记载它可以治疗虚劳引起的腰痛,想必虚劳患者都可以服用,您却偏说没什么疗效,难道古方不可遵循吗?”当时我回答:“‘肾气丸’如果真的按照古方炮制,地黄使用干地黄,‘桂’使用桂枝,而且只制作成丸剂,不做成汤剂,使用得当的话,确实能有疗效。因为生地黄能驱逐血痹——这是明确记载在《神农本草经》里的,熟地黄则没有这个功效。桂枝能调和营气和卫气,而肉桂没有这个功效。血痹被驱逐,那么瘀血自然就会消除;营气和卫气得以调和,气血自然就能调理顺畅。至于山茱萸肉的酸温之性,也能驱除痹证——《神农本草经》里记载,山茱萸可逐寒湿痹。牡丹皮的辛凉之性,也能破血。附子的大辛大温之性,又能温通血脉,和地黄的寒凉之性相辅相成,共同达到驱逐血痹的功效。所以‘肾气丸’是补肾的药品,实际还兼有开破瘀血的作用,因此被列于《金匮要略》的虚劳门类当中,是重要的方剂。古人之所以将‘肾气丸’制作成丸剂,而不做成汤剂,主要是因为地黄经过水火煎熬之后,汁浆浓稠黏腻的程度接近熟地黄,驱逐血痹的力量就必然会减弱,因此《神农本草经》才说‘生地黄比熟地黄更优’。后世的贤医徐灵胎曾经治过一个病人,症状表现为上焦邪盛、下焦正气亏虚,胸部有痰火壅塞阻滞,气喘到不能正常平躺的地步。徐灵胎将人参切成小块,用清降火气、调理痰邪的药材煎成汤药送服人参,病人就痊愈了。后来,这个病人再次发病时,病人家属照样使用原来的方子,但没有把人参切开,直接煎服,反而使病情越发严重了。徐灵胎就教导病人的家属,按照之前服用的方法,将人参切成小块送服,病人的病又好了。同样是人参这味药,切成参块送服就有效,煎服则不但没有效果,反而使病情更加严重。由此触类旁通、引申思考,就能领悟古人创制‘肾气丸’的精妙意义了。”
还有人问我:“‘肾气丸’既然按照古方炮制就能见效,而且在《金匮要略》的虚劳门类中,除了‘肾气丸’和‘大黄䗪虫丸’之外还有七个方剂,都可以根据症候进行选择,那么您拟定的‘十全育真汤’是否有些画蛇添足呢?”当时我回答:“《金匮要略》虚劳门类中的各个方剂,虽然都有疗效,但是一个方剂只专门治疗虚劳门类中的一种症候。而我拟定的这副‘十全育真汤’,实际上可以兼治虚劳门类中的多种症候。例如方中使用黄芪来补气,并用五台山党参培育元气的根本。使用知母来滋阴,并用山药、玄参壮大真阴的源头。使用三棱、莪术消除瘀血,并且使用丹参化解瘀血的残渣。至于龙骨、牡蛎,利用它们收涩的特性,能够辅助黄芪巩固元气;运用其凉润特性,能够辅助知母滋养真阴;况且《神农本草经》里明确记载:龙骨主治癥瘕,后世的《本草纲目》也说牡蛎能消瘀血,又能辅助三棱、莪术消融瘀滞。至于治疗肺虚引起的咳嗽气逆、肾虚导致的气喘急促,山药无疑是最佳选择。治疗失眠多梦、虚汗淋漓,龙骨和牡蛎尤其有效。这就是我当初拟定这个方剂(十全育真汤)的用意。用平常的十种药材,汇集成一个方剂,却能补助人体的真阴真阳、真气血、真精神,所以称为‘十全育真汤’。”
患虚劳病的人大多都有瘀血,这种症候一般存在两种情况:一种是因为虚劳而产生瘀血,这类患者有些是调养不得当,有些是放纵欲望过度,气血亏损,周身运行的气血必然变得迟缓,血液就因此产生了瘀滞,这种瘀血大多在经络中;另一种是因为瘀血而形成虚劳病,这类患者当中,有些有跌打损伤、碰撞受伤的经历,有些力气小却承担过重的体力活,有些向来有吐血、鼻出血的症候,服用药物不得当,以至于先有瘀血存在,日子久了逐渐演变成虚劳病——这种瘀血大多在脏腑中。这两种情况服用“十全育真汤”都可以痊愈。而瘀血在脏腑的情况,尤其需要多用活血化瘀(破血)的药物。另外,如果瘀血在经络中,也可以用前面提到的“资生汤”加上当归、丹参来治疗。瘀血在脏腑且情况严重的,适宜服用我在第八卷中拟定的“理冲汤”,或者“理冲丸”。这几个方剂可以适当变化、融会贯通,根据不同的时机灵活运用。
一般的医生,遇到脉搏跳动极快的症候,大多归咎于阴虚血枯。却不知道元气极度虚弱难以支撑的人,他的脉搏很容易达到极数,跳动极快。同理,有人如果劳作或奔跑到力气不能支撑的地步,他的脉搏必然变快。这就好比劳累疲倦的人很难支撑身体,气虚同样也会有这种体力不支的感觉,因此事情虽然不同,但道理是相通的。我在临床辨证的时候细心体会,但凡治疗虚劳的症候,都不敢单纯使用补药,然而理气药多于补气药时,脉搏就会加快;补气药多于理气药时,脉象就会逐渐变缓。由此可知,脉搏快与不快,固然要看血分的盈亏,但也要兼顾气分的强弱。所以在这个“十全育真汤”中,党参(五台山党参)、黄芪各用15克,而三棱、莪术各用5克——补气的药材数倍于理气的药材。如果遇到气分虚弱严重的人,还必须用鸡内金替换三棱、莪术。
药物的补、破、寒、热,虽然有一定的特性,但也要根据服药者的体质禀赋而有所变化。
我曾经衡量黄芪的补力和三棱、莪术的破力,等量使用时发现没有高低之分。曾经用三棱、莪术各10克,治疗脏腑之间的癥瘕积聚,担心它们伤气,就用25克黄芪来辅助,服用几十剂后,病就好了,而且气分没有受伤,甚至有越服越觉得身体强健的情况。如果遇到气分非常虚弱的人,才服用几剂,就会感觉气难支撑,必须增加黄芪的用量,或者减少三棱、莪术的用量,才可以长久服用。因为虚弱到极点的人,补药难以发挥攻邪的作用,而破药容易显现出不良反应。如果这个人气壮而且又兼有肝郁等气郁情况时,就必须多用三棱、莪术,或者少用黄芪,这样服用才不会胸腹胀满憋闷。
曾经我还特地衡量过黄芪的热力和知母的寒力,发现也没有高低之分,等量使用可以长久服用而不会出现寒热偏盛的情况(这里说的是汤剂,如果制作成丸剂,知母的寒力就会胜过黄芪的热力)。然而素来怕热的人,服用以后必然会增加热象;素来怕冷的人,服用之后又会增加寒象,这两种药材(黄芪和知母)的寒热药力并不稳定,就像补药和破药的药力都不稳定一样。所以临床调配方剂的人,务必细心斟酌,随时体验,使方剂时时刻刻与病机相契合,这样一来,即使用药百次也不会出现一次失误。古人说“良工心苦,志在活人”,意思是:优秀的医生用心良苦,志向只在救治他人。如此才能无愧于这句话。
西方的医学理论认为:小肠的外皮光滑,内皮有褶皱,其纹理用显微镜观察,可以看到非常密集的尖锐突起,这就是小肠内壁吸管的口端。这里是用来吸收食物营养的管道,分支众多,散布在小肠后方的夹膜之间,和夹膜的颜色相同,非常细微,难以分辨。进食后不久,管道里充满营养物质的时候,才会看到白丝一样的东西。夹膜中有许多小核,就是吸管回旋叠积形成的。所有的吸管靠近脊椎就会合在一起,称为“总管”。“总管”在腰骨的第二节,附着于脊骨向上延伸,到达颈骨的第七节时,就会屈转而下,向左进入颈下的“回血会管”(“会”指的是两个管道会合的地方),一直通达于心脏。食物从胃到达小肠的头部,就会与胆汁、胰岛素(中医称为“甜肉汁”)会合,一边下落一边榨取。榨取出来的营养,颜色白如乳汁,被众多管道吸收,起初又稀又淡,逐渐深入逐渐变浓,到达“回血会管”时,就混合成血液。假如小肠的细管病变,痰湿形成的包块(囊肿)凝结变大,病人即使吃再多食物也仍然消瘦。
按理说,“小肠吸管”实际是血脉化生的途径,一旦不通,人就会患病消瘦。这样一来,治疗虚劳病患者,应该兼用活血化瘀(破血)的药物,化解凝结变大的包块囊肿,目标就更加明确了。
西方医学将胆汁、胰岛素(甜肉汁)与小肠会合的原理阐述得非常详尽,认为胆是储存胆汁(肝液)的囊袋,以备随时使用。胆汁颜色为绿色,且味道极苦,胆囊位于右方肋骨下,好像肝脏右下方的一个梨形囊袋,其汁液(胆汁)是由下部回血(回血的说法在第二卷补络补管汤下)到达肝脏转化而成的,能够协助小肠消化胃中未被消化的物质。大概是由于胃中的胃液能将蛋白质转化为滋养素,但不能消化淀粉和脂肪。等到食物传入小肠,小肠充盈饱满时,肠头向上挤压胆囊,使胆汁渗入小肠,能够帮助小肠吸收食物中的营养,将其转化为乳糜状的白汁,用来滋养血脉。如果没有胆汁,或者胆汁量不足,那么小肠就分不清食物的精粗,导致粪便颜色发白、干结而不发黄。如果胆汁过多,就会呕吐苦水、严重腹泻,排泄物颜色发青。胆管闭塞时,胆汁渗入血液,就会出现黄疸病(俗称黄病),尿液颜色黄赤。由此可知,胆汁分泌量应该适中。胰岛在中医领域被称为“甜肉”,也叫“甜肉经”,长度大约20厘米,横向贴附在胃的幽门处(下口),形状像狗的舌头,头部大且向右,尾端尖细向左,中间有一个汁液管,斜着进入小肠上口的旁边,和胆管进入小肠的路径相同。胰岛(甜肉经)产生的汁液(胰岛素)像口腔唾液,能够辅助胆汁,协助小肠榨取食物当中的养分。
唐容川认为,西方人所谓的胰岛,就是中国人常说的“胰子”。大概是因为胰脏善于清除油腻,也就是善于消化油脂,所以能辅助小肠消化脂肪。至于消化淀粉,应当完全依赖胆汁,因为淀粉的五行属土,胆汁的五行属木,木能松土,这是道法自然,五行相生相克的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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