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自古以来就是一个非常尴尬的词汇。
在优秀影视剧《亮剑》中,丁伟少将在毕业论文答辩中,对中苏关系进行了高屋建瓴的分析,他指出:
“从理论上讲,一个国家的周边地区出现一个军事强国,不管这个军事强国有没有动手的打算,事实上潜在的威胁已经构成。动不动手的主动权,不在我方手中”。
丁伟少将高论的经典之处在于,它揭示了一个无可辩驳的真理,那就是:
“大国,注定是不被待见的。”
而中苏两国,都是名副其实的大国。所以丁伟认为,尽管当时的中苏两国处于亲密无间的蜜月期,甚至公认的结盟状态,但两国交恶则是不可避免的必然事件,而且就发生在20年之内。
而历史的的发展也雄辩地证明了这一点,1969年的珍宝岛冲突。不仅震惊了世界,更差点引发足以毁灭人类的核战争。
但经历了几十年的激烈对抗,尤其是1991年苏联解体,冷战格局彻底成为过眼云烟之后,我们和苏联的直系继承者俄罗斯的关系却迎来了“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新篇章。
尤其是在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疯狂的围追堵截之下,两个大国的关系越发亲密,在国际社会中也保持着高度的默契和频繁的互动。
但和西方国家变本加厉的围追堵截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两个昔日的盟友尽管重归于好,但却再也回不到从前,尤其是结盟状态。
在静夜史看来,两国关系之所以如此“止步不前”,根本原因在于在当前的国际环境下,两国关系已经达到了友好的顶点,再向前一步可能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静夜史认为,中俄两国回不到从前,主要有以下几方面因素:
1、大国之间亲而不盟
和“大国”一样,“结盟”也是一个非常尴尬的词汇。
在讲究团队合作的今天,“结盟”毫无疑问也成为普遍现象,尤其是美国,有名有姓的盟友数量就有60个以上。
在一手策划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美国也审时度势加入战局,并成为二战的最大赢家。
而在美国的猛烈打击和争分夺秒的抢夺下,西欧和日韩纷纷被美国收入囊中并成为美国盟友,尤其是日本,早已成为美国事实上的殖民地,其关系之亲密无人可及。
而这也充分说明,盟友关系的稳定,前提就是不平等,本质上就是主唱仆随,说白了就是美国领导的一群利益联盟,各盟国和美国的国力存在着高山仰止的巨大差距。
而这必然不适用于中俄两国。
要知道,历史上的中苏虽然曾经结成军事同盟,但结盟的背景是新中国百废待兴,不得不奉行“一边倒”的外交政策。在缺乏实力的情况下,借助苏联的力量应对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的围追堵截是历史的必然选择。
而苏联也需要借助新中国的力量将影响力拓展到西太平洋,将美苏对抗的战线推进到第一岛链,所以中苏蜜月也就顺理成章了。
但“蜜月”一词,本身就充满着“昙花一现”的讽刺,而中苏蜜月也在短短十年时间后就戛然而止,中苏两个大国不仅分道扬镳,而后更是兵戎相见,并将全世界险些推到了万劫不复的悬崖边缘。
中苏两国的交恶,本质上是因为综合国力的此消彼长。在将以美国为首的17国联军打得满地找牙,进而取得了抗美援朝战争的伟大胜利后,国际社会对新中国刮目相看,新中国的国际地位更是空前提高。
随后,新中国以五大国之一的身份参加了日内瓦会议,并发挥了巨大作用。
而彼时的苏联,作为社会主义阵营的领头熊,长期以来奉行家长式的作风,频繁干涉阵营内其他国家内政。虽然经过几次不愉快后,赫鲁晓夫已经深知新中国和靠苏联铁蹄帮助建立的东欧苏维埃政权有本质不同,苏联必须平等相待。但在对抗资本主义阵营的大背景下,苏联依然难改颐指气使的做派,企图将新中国作为苏联对抗资本主义阵营的棋子。
这自然让新中国怒不可遏,所以从1958年金门炮战开始,中苏关系急转直下,冰冷关系一直持续到苏联解体。
苏联解体后,俄罗斯作为苏联的直系继承者,综合国力一落千丈,GDP更是只相当于广东省。但俄罗斯却继承了苏联高达70%的遗产,尤其是令人胆战心惊的核武库,这使得经济一蹶不振的俄罗斯,依然能够和西方世界分庭抗礼,有着令西方世界胆战心惊的恐怖影响力。
在这样的情况下,虽然我们的伟大复兴一日千里,但依然难以取代俄罗斯的国际地位和影响。
所以,两国“旗鼓相当”,也就是谁也没有绝对优势的情况,注定了两国虽然同仇敌忾,但却难以结成牢不可破的同盟。
2、历史包袱重若千钧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毕竟咫尺之遥,邻居往往能比远方的亲戚更及时迅速地出现并解燃眉之急。
但现实情况是,因为近在咫尺,尤其是利益相悖,邻里之间往往也最容易爆发冲突,而邻国之间就更是如此了,尤其是中俄。
在长达一个多世纪的屈辱近代史中,帝国主义无不对我们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它们或蚕食领土,或掳掠金银,或杀人越货,犯下了罄竹难书的罪行。
而在这些帝国主义国家中,以沙俄最甚。而之所以是沙俄,是因为除了夺走外东北和外西北共150多万平方公里的广阔国土,更窃取蒙古和唐努乌梁海,给我们的国土安全造成了积重难返的灾难性后果。
从整个亚洲的地形来看,东亚与西伯利亚的分水岭,东起外兴安岭,中经贝加尔湖南部的蒙古高原边缘,西到萨彦岭。由此线向北,地形整体向北倾斜,这一方面导致大河北流,频繁的凌汛导致浮冰漫过河面造成大面积的沼泽区和冻土层;另一方面也导致来自北极的极地东风轻易吹遍西伯利亚,使西伯利亚成为同纬度最寒冷的地带。
所以,这条分水岭也成为自古以来游牧民族活动范围的北界,更成为横亘在亚欧大陆内部草原带的北界,守住分水岭,也就保证了东亚北部的安全。
这一点,清朝统治者有着清醒的认识,所以从康熙时期开始,清朝就在这条分水岭上寸土必争,1689年的《尼布楚条约》虽然放弃了尼布楚周边大片土地,但保住了外兴安岭以南包括库页岛在内的广大地区。
而后在收伏了漠北喀尔喀蒙古后,雍正皇帝在1727年的《恰克图条约》中与沙俄确定了中段边界,虽然放弃了贝加尔湖以南数十万平方公里土地,但保住了蒙古高原边线,依然对西伯利亚有着居高临下的地理优势。
而当1759年乾隆皇帝彻底平定天山南北后,清朝终于取得了东亚的主导权。
但清朝盛极而衰后,沙俄随即卷土重来,除在东线夺走了全部北方出海口,在西线让新疆无险可守,蒙古的自立门户还让蒙古高原形同虚设,京师再度被推到了“天子守国门”的危险境地。
而1963年苏联军队重返蒙古,更是对东北、华北和西北造成了巨大威胁。
虽然苏联解体后,俄罗斯军队于1992年全部撤出蒙古,远东也在俄罗斯的手中越发荒凉破败,但俄罗斯在北方的优势依然令人窒息。
对我们而言,虽然在苏联解体后,两国审时度势进行了边界勘定,最大限度地解决了同仇敌忾时的边界矛盾和摩擦,但这把悬在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注定了两国不可能真正推心置腹。
这种结构性的矛盾,也注定了两国虽有共同敌人,但也难以放下包袱继往开来。
今天的地图上,海参崴、庙街、伯力等名字依然历历在目,且“北方四岛”的称谓也频繁见诸媒体。可见虽有继往开来之愿,但深入骨髓的历史包袱,终归是横在两大国之间的沟壑。
3、利益诉求南辕北辙
俄罗斯最尴尬的地方在于,明明是一个以双头鹰为国徽,将目光同时投向东方和西方的大国,但却都不被双方所待见。
对于西方国家而言,曾被蒙古金帐汗国殖民了250多年的俄罗斯,是真正的白皮鞑靼人。即便迂回信奉东正教,自号第三罗马,俄罗斯也是西方国家眼中名副其实的异类,是比凯尔特人、日耳曼人还要边缘的野蛮人;
而在东方国家看来,俄罗斯首先以乌拉尔山以西的东欧平原为政治核心,其次俄罗斯的人种和宗教也和东方世界格格不入。
所以,虽然地跨欧亚,国土最大,但俄罗斯却一直都非常尴尬。
但俄罗斯从15世纪摆脱金帐汗国统治自立门户以来,就一直以欧洲国家自居,处处向西方世界看齐。虽然被西方国家一再拒绝,但俄罗斯从未放弃过融入西方的努力,甚至在融入不通的情况下选择打入西方。
但西方国家却从未给予俄罗斯真正的认可和接纳。苏联解体后,改旗易帜的俄罗斯重新燃起了融入西方的希望。
但西方国家用更加冰冷的屁股呼在了叶利钦更加炽烈的热脸上,除了北约和欧盟的疯狂东扩,不断挤压俄罗斯在欧洲的战略回旋空间,还和蠢蠢欲动的车臣武装内外勾结,将俄罗斯搅得天翻地覆。
更可怕的是,苏联解体后,西方资本趁机在俄罗斯“攻城略地”,配合自勃列日涅夫时期崛起的寡头集团,将大量苏联财富低价贱卖,彻底毁掉了俄罗斯的工业体系,使俄罗斯只能靠出卖资源为生。
然而即便是伤害那么深,俄罗斯融入西方世界的决心也始终不改其志。普京甚至一再倡议建立一个从里斯本到符拉迪沃斯托克的大欧洲。
这意味着,如果有可能,俄罗斯更愿意和西方国家打成一片而不是打成一片。
而这也充分说明,即便在欧洲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挫折,俄罗斯也依然将欧洲作为国策的重中之重。
在这样的情况下,乌拉尔山以东的广大远东地区,作为俄罗斯的能源基地和大后方,只需要维持守势和安全即可。
而我们自抗美援朝战争结束后,就一直是西方国家围追堵截的对象,数条岛链一度是我们在太平洋方向的巨大阻碍。
在对外方向“南辕北辙”的情况下,两大国“背对背拥抱”是当前最现实的选择,各自保证了后方的安全,更让蒙古有了固若金汤的防线。
而这种“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关系,也注定了两大国在当前的情况下只是相互需要,一旦国际社会波谲云诡,两国关系也必然随时发生变化。
所以,中俄两国不会结盟,也不可能成为盟友。这是由历史和现实等一系列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
多有疏漏,烦请斧正。
我是静夜史,期待您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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