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又破防了！中国的小兄弟，又干了一件大事！

9月下旬，一则不太起眼的东南亚消息引发了与之不相称的关注，西方说这是“堪比英国脱欧”的大事。

怎么回事？原来是中南半岛国家柬埔寨宣布退出和老挝、越南达成的区域性合作框架，当日生效，柬称已正式通知老越。

这个合作框架有25年历史了，而且过去湄公河核心流域这三国从中都得到了好处，它退出的时间节点非常微妙，但也不是无迹可寻。

柬埔寨-老挝-越南发展三角区协定。

一

纵观人类历史，大河流域经常是文明孕育的摇篮，航运要道和出海口更是利益枢纽。

能够串联起中南半岛历史纠葛的正是发育于我国青藏高原的澜沧江，出境后为湄公河，流经缅甸、老挝、泰国、柬埔寨后向东从越南注入南海。

中国境内的湄公河上游多是人迹罕至的高山峡谷，到中南半岛则成了各个文明仰赖的一条母亲河，不仅见证兴衰，也关乎着中国近邻几个中南半岛国家的国运。

湄公河是世界第六长河。

湄公河之幸，因其孕育肥厚土壤，带来经济价值。在古代靠天吃饭的时候，湄公河平原和三角洲提供了充足的灌溉水源和粮食，流域国家还能从航运中获取经济利益。

湄公河之不幸，因举世罕有大河如中国长江、黄河一般属于内河，大河流域国家和人口越多，纠葛就越多。

围绕湄公河的腥风血雨在1000年前就拉开了帷幕，谁拳头硬，谁就能享受得天独厚的资源。

湄公河沿岸风光。

湄公河孕育的第一个强大文明正是公元9世纪柬埔寨主体民族高棉人建立的吴哥王朝，国宝吴哥窟就是繁华的见证者。

鼎盛时期高棉帝国几乎占据了整个中南半岛，独占东南亚最宝贵的平原地区，农业发达，加之位于水路要冲，中华帝国的船队与西南、南亚的船队在贸易时都要经过此处，又能靠商业赚钱，真可谓天选之子。

柬埔寨的一个水上村庄。数千万人依靠湄公河为生。

但实际处于高棉统治下的人口大多时候集中在大河两岸的粮食主产区，帝国在极盛时期对离河较远的地区持续控制力也非常有限，这给了外邦以入侵蚕食的机会。

高棉极盛而衰，屡屡不敌西边和北边的泰老政权军队侵袭，大肆开垦农田、砍伐森林也遭到湄公河的反噬，洪涝、干旱等天灾频出，14世纪后帝国逐渐落幕，吴哥窟被森林掩盖，“高棉的微笑”也长出了青苔。

江水滚滚不为桀亡，此间上游地区的澜沧王国借湄公河之地利壮大，缔造了老挝历史上最辉煌的篇章。

老挝是东南亚唯一的内陆国家，但湄公河老挝段距离最长，就是澜沧王国当年打下的老底。

但受限于人口规模、交通条件和经济发展水平，澜沧王国没有能力向东征服越南，取得南海的出海口。

澜沧时期的老挝享有河谷地带的金饭碗，不愁衣食，但与野心膨胀的越南王朝持续交战近2个世纪，严重削弱了它的实力。

随着老越差距拉大，越南可以轻松地翻山越岭向老挝投射影响力，老挝则难以向东影响越南。

17世纪末，老挝分裂为三个国家，只能在西边崛起的泰老政权暹罗和东边的越南夹缝中求生存。

历史迈入近代，工业文明在西方崭露晨光。19世纪中叶，法国殖民者漂洋过海，以湄公河出海口为落脚点，北上占领越南，后又把柬埔寨、老挝并入法属印度支那殖民地。

法国人为获得湄公河三角洲这个聚宝盆兴奋不已，他们拉来了蒸汽机，几十年间农田像摊大饼一样增长了4倍，位于三角洲出海口的“小巴黎”西贡由此成为越南经济重镇，直到今天。

二

二战后，民族解放运动掀起了一个高峰。北越南在苏联和中国的帮助下赶走了法国殖民者，和老挝、柬埔寨一并在1954年的日内瓦会议上获得民族独立。

但是全世界此时都笼罩在美苏争霸的冷战阴影下，美国不希望看到一个亲苏联的越南，几乎是无缝衔接替代了法国殖民者在越南的地位，扶持了以西贡为中心的南越政权。

14年越战收场，美国草草撤军，仅过了2年南越政权就被北越消灭。

1975年，初完成国家统一的越南在苏联的帮助下踌躇满志，它将自己视为殖民政权的继承者，自然拥有对湄公河流域的绝对支配地位，老挝、柬埔寨是为囊中之物。

越南国土南北狭长，需要吸纳老柬来增加其战略纵深。它先是借一纸合约向老挝派驻超过8万越军，超过老挝军队总数。

1979年，越军又在推翻红色高棉政权的过程中扮演了关键角色，为柬埔寨前首相洪森上台并长期执政近40年铺平了道路。

柬埔寨前首相洪森

随着苏联上世纪80年代对越南的支持越来越力不从心，越南也无力维持在老柬长期驻军，但撤出后，仍保持着对这两个国家的紧密“把控”。

与老柬保持稳定的关系，对越南国家安全和经济发展至关重要，而两国的任何动荡都可能对越产生直接的负面影响，反之亦然。

本文开篇提到的三角区合作框架，就是对三国独立建国后这种经济和政治关系的继承和发展。

框架实行20多年，这期间三国均实现了较为快速的经济增长，改革开放后实力最强的越南大幅对老柬边境省份进行投资，当然受益最大的还是越南。

当地时间7月23日，柬埔寨执政党主席兼参议院主席洪森通过视频说明解释CLV-DTA。

这深化了三国的联系，但也加剧了深层次的不安，尤其是深为“印度支那”殖民所伤害的柬埔寨，每在民族情绪高涨时期，“被越南侵蚀领土”“控制言论”的政治反对声音就会格外响亮。

越南为了打压柬国内的反越势力，也是不惜手段，多次关闭湄公河出海口。

近在2020年，越南又以上游修建堤坝过多导致湄公河旱涝灾害频发为由，再次关闭出海口，使柬埔寨经济遭受重挫。原本的生命之河成了卡住脖子的越南巨手，柬埔寨一时间难以摆脱。

三角区合作框架，可以将老柬两国的边境省份与越南本土深度绑定起来，越南借此将两国的反越情绪或边境冲突上升为政治问题，进而向政府施压，以达到拿捏的目的。

按2018年本来的规划，三角区最终从目前的边境13省份扩展至三国全境，如果实现，无疑将大幅巩固越南在湄公河流域的地位。就在此时，柬埔寨“退群”了。

三

大河上游国家似乎天生就背负了自然与生态的“原罪”，如果修建堤坝，下游的国家会抱怨截流导致干旱，若放任不管，如果发生地质灾害，背锅的也是上游国家。

若上游国家太强，下游会担心你随时以水为武器威胁下游，若这个国家不够强，那便是怀璧其罪，下游就各自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非洲尼罗河几乎上演了河流小剧场的所有剧目。11个流域国家为水资源吵得不可开交，上游的埃塞俄比亚需要用水，中游的苏丹和下游的埃及需要建坝发电和灌溉。

各国有各国的利益诉求，真正的协商共济谈何容易，争个头破血流时有发生。

在湄公河流域，中下游的“三国演义”虽然已经上演千年，但中国才是那个上游国家。

澜沧江大都处在水流湍急的高山峡谷之中，且中国对水资源有更科学的开发和治理能力，即便有季节性自然灾害，过往下游也不会随便给我们扣个“破坏生态、要挟他国”的帽子。

但事情正在急剧变化。随着中国在湄公河地区影响力不断增强，越南享有的独特地位正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

现在中国已经超越越南，成为柬埔寨和老挝的主要投资者和贸易伙伴。这一方面让越南从情感上受挫，因为对于越共的合法性而言，老柬的意义尤为重大，越共非常强调它在两国独立斗争中的流血牺牲，老挝和越南在坚持社会主义理念上也有着共同利益。

另一方面，越南担心在老柬决策圈中的影响力下降，它推动的其他地区议程就受阻了，特别是在南海问题上。

河内也担心，一旦中国支持的互联互通项目全面实施，它可能就会发现，自己在初级制造业供应链和区域贸易网络中被边缘化了。

老挝北部的南乌1号大坝，是由中国的水电公司建造的。

同时，美国2000年前后就提升了对湄公河流域的关注，特朗普上台后加大介入力度。2020年，美国务院推出了一个“湄公河水坝监测项目”，利用卫星遥感数据“追踪”湄公河主要河段上13座大坝的温度、积雪、降水等数据，这13座大坝中有11座位于中国境内澜沧江，还搞出一个“湄公河—美国伙伴关系”。

美国开始炒作“湄公河就是下一个南海问题”，资助了一批智库以研究和学术讨论为名发动对中国的舆论攻势。“中国操纵湄公河以获取不正当利益，造成了下游严重干旱”等所谓调查结论层出不穷。

但美国忘了一件事，中国在湄公河流域的合作机制不是谁依附谁或谁压制谁，而是有一个将大河上下联结在一起的理想，这个理想既是基于历史基因刻在骨子里的，也是中国发展受益于此的切身经验。

这片区域的历史阴影远未消散，实力相对弱小的国家仍对邻居忌惮重重，这里的人们不希望又有新势力来你方唱罢我登场。

中国援建了老挝段湄公河多座桥梁和水坝，让老泰之间天堑变通途。被出海口困扰多年的柬埔寨也迎来转机，德崇扶南运河8月开土动工，照规划这条运河将引湄公河水向西，经柬西部省份白马入海。

对柬埔寨来说，运河修成的那一天意味着真正甩开了湄公河曾经带来的历史地缘包袱，不用总看别国的脸色行事了。9月，柬埔寨迫不及待地宣布退出三角区协议。

8月5日，柬埔寨首相洪玛奈和夫人文拉妮按下按钮，开启德崇扶南运河的奠基仪式。

柬老越三国深入连结数十年，在经济、社会和政治层面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也有着并不全然美好但在过去半个多世纪共同的历史记忆。

所以至少短期内，三国里面的任一双边关系不会急剧转向，大家仍然有足够的共同利益。

只是今天湄公河流域地缘格局早已沧海桑田，柬埔寨看到了一种通过平衡和自主获取经济利益的新图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