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嘉靖年间,安庆府望江县往西二十里处有一个偏僻的小村庄,在这个村子里住的都是一些江湖艺人,身上有着不俗的能耐。
村子叫下山村,村里有一个叫阿尤根的屠夫,他从小就随父亲在江湖闯荡,见多识广。后来父亲去世后,阿尤根就此金盆洗手,告别了江湖上那种风餐露宿的生活,平日里帮乡亲们宰杀牲畜,日子过得虽不富裕,却也安稳。
阿尤根的屠宰手艺高超,一刀切下去,斤两像过了秤一般,与乡亲们要的分毫不差。他除了帮乡亲们屠宰牲畜,自己也会挑一些猪肉去县城里叫卖。因为他为人实诚,从不缺斤短两,所以大家都愿意照顾他的生意。
这一天,阿尤根挑着担子在集市上贩卖猪肉,突然有一个女子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三哥,你等等我。”
阿尤根以前在江湖上有一个响当当的大名叫“三刀屠夫,”一般的对手很少能在他手中走过三招,到第三刀时必然要命丧刀下,因此落下这个名号。自从他退隐江湖以后,知道这个名号的人并不多。于是他听到声音后停下脚步回头看去,神情有些意外的说道:“十娘,怎么是你?”
说话的是一个女子,看上去三十岁左右,长得风韵犹存。这女子叫杜十娘,阿尤根再熟悉不过了,以前在江湖上闯荡时,两个人有过一些交集。
杜十娘笑了一声说“三哥,没想到这些年过去了,你还记得我。”
阿尤根道:“当初若不是蒙十娘相救,哪有我的今天。”
杜十娘摆了摆手说道:“当年的江湖事不提也罢,今日我是来找你帮忙杀猪的。”说这些话的时候,杜十娘眼里闪过一丝忧伤,不过却不着痕迹的隐藏了起来。
原来四年前,杜十娘还是京城醉红楼的头牌,自从当年发生了那件事以后,她就赎回了身子,在望江县城附近的三石村里隐居下来,过上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平日里和寻常百姓家没有区别。
阿尤根听到对方要找自己杀猪,便一口答应下来,虽说已经不再过问江湖事,可遇到当年的知己好友,他心中很是高兴。
杜十娘在前面带路,阿尤根跟在后面,两人路过一家酒肆时,十娘说道:“三哥,今天难得相遇,我去打两斤酒,晚上我烧几个菜,一起吃些。”
阿尤根犹豫了片刻,他看着对方问道“十娘家中可有其他人?”
“噗嗤!”杜十娘掩齿一笑,她知道阿尤根在顾忌什么,怕他们孤男寡女在一起让外人看见了会说闲话。于是说道:“三哥放心,我相公他给刘员外家干活,晚间回家和我们一起吃酒。”
阿尤根听了这话,也不再矫情,便一口答应下来。等杜十娘进去买了酒以后,两人就往三石村走去。
走到半道的时候,阿尤根看着周围的荒山野岭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在下山村住了十来年了,周围的村子也算熟悉,可从来没听过叫三石村的。这条路看着有些陌生,一直是往深山去的,难道三石村坐落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大山里面吗?
这时候杜十娘说道:“三哥,穿过这片树林,再走二里路就到我家了,路程有些远,把你累着了。”
阿尤根说道:“无妨,我每天都走山路,已经习惯了。”其实说一点不累是假的,毕竟肩头上挑着担子呢,可喊累的话在十娘面前却是喊不出口的。
大概走了半个时辰,远远地便看见前面炊烟袅袅,杜十娘指着屋子说道:“三哥,那里就是三石村了,我家住在东头,比较偏僻,不过在这大山里也算清净,平常没什么人从门口路过。”
阿尤根应了一声,跟着对方从三石村往东头继续走去,他四处瞧了几眼,这三石村难怪他没一点印象,原来这里只有几户人家,大白天的时候,家家大门紧闭,没到饭点,灶房里就升起了炊烟。
阿尤根也没多问,跟着杜十娘就进了院子里,里面有几间木头搭建的破屋。杜十娘热情的招呼着:“三哥,你先坐着歇会儿,我给倒点姜茶暖暖身子。”
阿尤根说道:“十娘,你别忙活了,待我去猪圈看看先。”十娘应了一声,就带着对方去猪圈走了一圈。
两人回到屋里以后,阿尤根说道:“这头猪养的肥膘体壮,得有人捉住猪脚,我才能下刀。”
杜十娘说:“三哥,不急的,我先去炒两个菜,你坐着喝点酒,等我家那位回来,再杀这猪也不迟。”说完,她倒了两杯茶,就直接去了厨房。
杜十娘进厨房的时候,阿尤根无意间扫了一眼,刚巧外面一阵风吹起了对方的裙摆,他看到十娘脚下穿的绣花鞋,他顿时一愣,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杜十娘就端了两盘菜上来,又拿了两只碗倒上酒。她举起一碗酒敬道:“三哥,我先敬你一杯。”
阿尤根皱了皱眉头说道:“你以前不喝酒的。”
杜十娘闻言,叹了一口气道:“唉,都怪我家那死鬼,他每天说一个人喝酒不痛快,就让我喝一点陪着他,这时间一长,还染上了酒瘾,真是让三哥笑话了。”
杜十娘指着桌上的菜招呼道:“三哥,别忘了吃菜,这些都是你喜欢的,我记着呢。”
阿尤根回道:“还是等你家男人回来吧,不能失了礼数。”杜十娘一听这话就急了,她说道:“没事,不用等他,锅里给他特意留着呢。”说完,再次端起桌上的碗敬酒道:“以前三哥可喜欢喝酒了,怎么今日却一口不尝,是不是嫌弃我做的这些菜没有胃口?”
阿尤根见对方几次敬酒,也不好再拒绝,便端起碗一口饮尽。杜十娘见状笑问道:“怎么样?喝口酒是不是暖和一些?”
阿尤根刚要说话,突然就晕了过去。杜十娘见状,便起身在对方怀里找着什么,只见她掏出了几两碎银子,又掏出一瓶跌打药,一脸疑惑道:“奇怪,他放在哪里了?”
就在杜十娘说话间,刚刚晕倒的阿尤根突然醒了过来,他从裤裆掏出一本书问道:“你是在找这个吗?”
杜十娘吓得连忙后退,指着对方不敢置信的说道:“你,你不是晕过去了吗?”她记得自己已经在酒里下过蒙汗药,眼睁睁看着对方喝进肚子里,怎么会一点事没有呢?
阿尤根冷笑一声道:“就凭你那点微末道行,也敢班门弄斧。”杜十娘不肯相信,摇着头说:“这不可能的,你怎么识破的?”
阿尤根板着脸道:“从我一进村子开始,我就发现了一丝端倪。现在大白天的,村子家家户户都闭着门,可烟囱里却冒着烟,这太不合常理了。”
杜十娘道:“这个村子只有三户人家,他们不喜欢串门交际也很正常,你凭什么通过这一点怀疑我呢?”
阿尤根厉声呵斥道:“你还敢狡辩,如果我所料不错,这个村子确有三户人家,可是都被你们杀害了。”
杜十娘惊讶道:“你如何得知这些?”
阿尤根继续说道:“昨夜下了一场大雨,山路泥泞不堪,我刚刚见你脚下的绣花鞋却没沾一点泥,想必这是因为你有轻功的缘故,可我记得你以前不会武功的。”
杜十娘听到这里总算明白过来,她见自己精心谋划的圈套被识破,便冷笑说道:“你赶快把手里那本《天阴宝录》交给我,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阿尤根将手里那本书又塞进裤裆,他唇角露出讥笑道:“痴心妄想,想要《天阴宝录》,就看你有多大本事了。”
原来阿尤根的家族有一本世代守护书籍叫《天阴宝录》,据传这是阿尤根的先祖阿依纳伐亲自创的一本修炼秘籍,修炼大成境界,可以令人起死回生。
杜十娘见对方收起那本《天阴宝录》,便要伸手来夺,却被阿尤根一掌击退,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阿尤根横扫了一眼,惊讶的说道:“原来你已经变成魑魅,难怪身法如此轻盈,连我这一路上也没有察觉。”
杜十娘一脸怨恨道:“我有今天,都是你害得,拿命来吧。”说完再次双手乱舞,再次扑了上去。
阿尤根眼里丝毫不惧,他一闪身就躲了过去,随即施展拳脚与对方战在一起。杜十娘虽然变作魑魅了,可对上武功高强的阿尤根,不到十个回合就败下阵来。
就在杜十娘摔飞出去时,一道黑影突然从暗处窜了出来,他双手死死掐住了阿尤根的脖子,让他难以透气。
待阿尤根看清此人后,心惊不已,只见对方一副青面獠牙的模样,眼睛泛着绿光,此刻龇牙咧嘴的嘶吼道:“快把《天阴宝录》给我交出来,否则我要了你的命。”
阿尤根一脸痛苦,他脚步往后一直退着,很快就退到了后面的墙上,对方一双冰凉的手仍然扣住他的脖子,让他气血上涌,脑袋开始有些晕沉了。
这时候,杜十娘大声喊道:“不要,你答应我不取他性命的。”
听到杜十娘的话,那怪物回头看了一眼,讥笑道:“桀桀桀……你真幼稚,我说过的话你也信吗?”
杜十娘听了这话,气的飞身扑了过来,那恶鬼见状赶紧松开一只手向杜十娘攻击去,只一掌就击飞了对方。这时候,阿尤根抓住时机,一拳击打在怪物身上,闪身到了杜十娘身边,一把抱住对方问道:“你怎么样?为什么要这么做?”
杜十娘吐了一口黑血,她苦笑道:“我以为只要从你这里骗来《天阴宝录》,它就会放过你,看来我又上当了。”
原来这件事还要从十多年前说起,当初阿尤根的父亲阿狄青曾是威震江湖的大侠,他行侠仗义,除魔卫道,深受江湖人士的敬仰。阿狄青还有一个同门师兄叫江鹤川,对方修炼魔门秘籍,成了邪门歪道,变得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残害了无数无辜百姓。
阿狄青为了匡扶正义,他便约了师兄江鹤川在天柱山巅一决高下。如果他输了,就会把祖传的《天衣宝录》双手奉上,如果他赢了,对方就归隐山林,从在不在祸乱人间。
那本《天阴宝录》对江鹤川而言至关重要,所以便毫无犹豫就答应了这场比武。不过阿狄青自知不是师兄江鹤川的对手,他提前就做好了与对方同归于尽的准备,所以这一战注定没有胜负,最后两人都跌落天柱山的万丈崖底,尸骨无存。
江鹤川有一个儿子叫江鹤流,他得知父亲身死后,便来找阿尤根报仇,他也约了对方在天柱山巅决斗。
可是他的功夫比起阿尤根却是差了一些,最后阿尤根拼着自己重伤的代价,将对方击落山崖,不过他大难没死,挂在一根树枝上活了下来。
后来江鹤流在崖底找到了父亲练的《弑魂决》,他一番修炼走火入魔,也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魔头。等他出山的时候,却在江湖上找不到阿尤根的踪迹了。
江鹤流四处打听,才知道当年阿尤根被他击成重伤以后,让醉红楼的杜十娘给救了。
这时候,江鹤流心生一计,便将杜十娘抓去,传了她《弑魂决》的功力,并且骗她说,他已经将《弑魂决》练至大成境界,要取阿尤根的性命易如反掌,可他与阿尤根以前情同手足,他并不想取对方性命,只要杜十娘将阿尤根的《天阴宝录》骗到手即可。
其实江鹤流摸不清阿尤根功力的深浅,心中十分忌惮对方,才会使出这种奸计,可最终还是被心思缜密的阿尤根给识破了,他便趁阿尤根不注意,发出偷袭。
阿尤根看着怀里的杜十娘身受重伤,他怒吼一声道:“江鹤流,我杀了你!”说完,他将杜十娘轻轻放在地下,飞身朝江鹤流攻击去。
江鹤流见阿尤根手里没有趁手的宝刀,心中自然是不惧,他怪笑一声就迎了上去。两个人都算的上江湖顶尖的高手,一时打的难解难分,可是战了三百个回合之后,没有宝刀的阿尤根发挥不出“三刀屠”攻力,渐渐落入下风。
就在阿尤根陷入被动局面的时候,躺在地上的杜十娘喊道:“他怕童子尿,快用童子尿泼他。”
阿尤根听到这句话,差点栽了一个跟头,虽说他三十多岁还是童子身,可眼下这种情况,他上哪找东西接尿呢?就在他愣神的时候,江鹤流一掌将他击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咳出一口血。
江鹤流乘胜追击,再次飞扑了过来。阿尤根见自己就要命丧当场了,这时候眼中精光一闪,他再次伸手从裤裆里掏出那本《天阴宝录》,然后奋力一扔,嘴里喊道:“你休想想得到它。”
江鹤流目光一扫,见那本《天阴宝录》就要落在房间的火盆里,赶紧调转方向抓了过去。等他一把将《天阴宝录》抓在手里,翻看几页后发现不是假的,便疯狂大笑道:“哈哈哈……我得到了,我得到了《天阴宝录》,爹,你做不到的事情,我现在做到了。”
阿尤根这时候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冷笑道:“得到又如何,恐怕你也没命看了。”
江鹤流见阿尤根爬起来,气的正要动手,却发现自己的功力在慢慢散尽,他不敢置信的说道:“为什么会这样?你到底做了什么?”
阿尤根讥笑道:“你看看你手中的《天阴宝录》就知道了。”江鹤流闻言低头看去,发现自己手里拿的书是湿漉漉的,他顿时想到了什么,怒吼了一声道:“我杀了你!”
就在江鹤流身形动的时候,阿尤根也动了,两个人擦肩而过,又相隔几米背对而立。过了片刻,外面吹来一阵风,江鹤流的身形随即倒了下去,临死的那一刻,眼神里除了不甘还有惊恐。
这时候,阿尤根手里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杀猪刀,他淡淡开口道:“从今天开始,屠三刀已经死了。”
杜十娘身受重伤,最后还是死了。阿尤根抱着她的尸身走出三石村,将她埋在了天柱山脚下。做完这一切后,阿尤根来到天柱山巅,他对着空谷喊道:“爹爹,你说自古邪不胜正,可为何还是死了这么多善良的人?”
这句话喊出去以后,回应他的是大山的回声:“邪不胜正……善良的人……”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于是从裤裆里掏出那本《天阴宝录》,将它撕的粉碎洒在天空,然后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他笑了……
原来《天阴宝录》和《弑魂决》根本没有正邪之分,之所以人们将两本功法做出这样的区分,是因为学了这些功法的人,他们的所作所为,最后决定了自己的结局!
这件事以后,阿尤根再次重出江湖,很快便引起一阵轰动。这一次,他决心要让世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听到最后,小寒想对大家说:
“心若向阳,无谓悲伤。情若犹在,何患凄凉。”的意思:一个心态好的人,会用一种积极、乐观的态度对待生活,这样的人自然无惧悲伤;因为他们有感情,所以就不会有孤寂惑,更不会感到心神凄凉了。
在这个故事里,阿尤根父子心地善良,胸怀正义,时刻想着为百姓做事,所以受到人们的敬重爱戴,被称之为大侠。而江鹤流父子,为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们不择手段,残忍屠戮,所以必然遭到人们唾弃,被称之为魔道。
在现实生活中,我们经常会面临各种诱惑和选择,就像金钱,它的本质没有好坏之分,真正决定它的用途,是那些拥有它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物原本没有好坏对错,当我们树立起不同的参照与对比,便有了好坏对错的评价与感受。
最后,希望看完这个故事,能让我们记住这样一句话:“一个人的能力再高, 心不善良,就是缺点, 我们的善良,终将换来美好,被他人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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