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洪武三十年六月的朝堂上,一位官员被锦衣卫五花大绑着押送到了朱元璋面前。朱元璋看后怒不可遏,随即下令处死。朝廷上的大臣纷纷感到惊讶,因为这位官员的身份并不一般,他是朱元璋的嫡次女安庆公主的丈夫欧阳伦。
此时安庆公主已经41岁,得知丈夫要被处死,即将面临守寡之痛,于是跪倒在地,恳请朱元璋能网开一面。
可驸马所作所为实在让朱元璋难以容忍,他不顾公主的劝阻,依然下令斩首。这位驸马究竟做了什么事,竟令朱元璋毫不留情面的处斩他呢?
欧阳伦是陕西人,少年时期家中一贫如洗,全靠着伯父资助他得以完成学业。但是好在他天生是读书的料,天资聪慧,看书过目不忘,成年以后身材魁梧,相貌英俊潇洒,处事也机敏,22岁那年金榜题名,高中进士。
当时,朱元璋为了吸取前朝教训,防止外戚干政,决定将公主下嫁给平民。在一次殿试中,朱元璋便看中了穷人出身的新科进士欧阳伦,对他十分喜爱,洪武十四年,朱元璋将安庆公主下嫁给了他。
从寒门书生变为了皇帝的乘龙快婿。不得不说,此时的欧阳伦是众人艳羡的存在,金榜题名,又娶了马皇后所生的嫡出公主,官至驸马都尉,即便在戏剧小说中,也是超级耀眼的男主角。
安庆公主是马皇后所生,一直被朱元璋视为掌上明珠。公主是正宫嫡出,她的驸马自然被高看一眼。欧阳伦也清楚自己是因为公主而富贵,对安庆公主是既感激又敬畏,千般体贴,万般恩爱。
起初,欧阳伦对自己的荣华富贵感到知足,然而,这样的日子过了十几年,欧阳伦内心却仍有不甘心,他一直盘算着利用自己的驸马身份攫取更大的经济利益。
当时,朝廷为每一位出嫁的公主都建了驸马府。每位公主赐岁禄一千五百石,驸马也是享受俸禄七八百石。
但是,安庆公主的生活喜欢奢华靡费,经常和其他公主攀比,喜欢昂贵的衣服和首饰。她和驸马欧阳伦的岁俸根本不够驸马府的开支。虽然欧阳伦能说会道,而且办事利落,非常受朱元璋的宠信,但也并不能多赚回一份俸禄。
明朝为了防止外戚专权,规定驸马可以享受俸禄,但是不能当官或者参与政事。不过,朱元璋自从娶了安庆公主,便成了朱元璋的心腹。
朱元璋常常派欧阳伦出去代表他巡视,以及赈灾等,在别人眼中,驸马爷自然是当今皇上最亲近信任的人。
因此,为了赚外快,欧阳伦一直在等待朱元璋差遣他担任钦差出外巡视的机会。
正巧,洪武三十年的四月,陕西大旱,朱元璋派遣欧阳伦巡视陕西灾区。临行前,朱元璋曾告诫欧阳伦一定要谨言慎行,不要失了皇家体面。欧阳伦表面答应着,内心却已经在盘算着发财的路子。
欧阳伦奉命出京,路经各地都有州府官员迎送。尽管每经一个地方,都有丰盛的酒宴招待,欧阳伦每次都会义正言辞拒绝。因此一路上都盛传着驸马爷清廉的故事,这些话传到朱元璋的耳朵里,自然倍感欣慰。
欧阳伦到达陕西的西安以后,朝廷的赈灾粮早已发放到受灾的各州府。因此,在赈灾这方面是没有油头可抽的了。
眼看赈灾粮这一块没有盼头了,欧阳伦便假借视察灾区的名义来到了汉中府。
汉中府是陕西的产茶区之一,也是茶马市出关的地方,很多人因为投运私茶发了财,欧阳伦早已也起了这份心。
可欧阳伦要做私茶生意赚钱,先要有茶源。而且近几年来,茶马市红火,川陕很多地方都种起茶来,陕西汉中、金州、石泉等都产茶,这些县都是汉中府管辖。
汉中府的知府卢正元是欧阳伦同科的进士,自从欧阳伦当了驸马都尉以后,对卢正元多有照顾,还曾经帮他在吏部疏通放了个外省的实任知县。后来,在知县任上干了几年就当上了汉中府知府。
听说欧阳伦前来视察,卢正元自然喜不自胜,亲自将欧阳伦接到府衙,例行的接风盛宴过后,将他接到在一座典雅幽静的雅间小住。
在和欧阳伦的交谈中,汉中知府卢正元一眼看破欧阳伦此次来的目的,为了巴结驸马欧阳伦,于是无偿赠送一万斤茶叶给欧阳伦做茶叶走私生意。欧阳伦不便出面,于是派了自己的家奴周保,帮他做走私生意。
当时,陕甘以西的青海、新疆、西藏都为西番。西番的百姓多为游牧民族,和中原汉族百姓的生活习惯大不相同,喜欢吃乳酪和肉食,吃到肚子又不易消化,必须大量饮茶来解腻,因此很需要茶叶。
但是西域地区又不产茶叶,只能通过陕甘地区从内地大量进口。而明朝当时刚赶走了元朝蒙古统治者,为了加强北方的边防,也很需要西北地区的战马。所以朝廷定出了规定,以中原的茶叶换取西域的马匹供军用。
到了明初,朱元璋更加重视茶马交易。一再严申要禁绝走私茶叶,迫使番民遵守一百二十茶换一匹马的规定。
但是各种权贵和地方官员为了私利走私,出关的私茶越来越多,导致番民压低茶价,渐渐地以四十匹劣马就可以换一万斤上等茶叶了。
尽管市价这么低,但是由于走私的茶叶来得容易,同样可以赚取成倍的暴利。欧阳伦的家奴周报第一趟走私就净赚了两万四千两银子。
尝到甜头以后的欧阳伦,喜出望外,于是接二连三地派周保出去做私茶生意。这样持续跑了几个来回,周保总共给欧阳伦赚回了接近十万两银子。
周保这么能干,而且忠心耿耿,欧阳伦除了每次赏赐给他数千两银子,还给他谋了一个驸马府参军的从五品官职。
于是,周保这个做买卖出身的家奴头顶乌纱神气起来,并倚仗着公主和驸马的权势,作威作福,并不把地方官员看在眼里。沿途官员知道是驸马的车辆,也不敢阻拦。
有一次,当贩运茶叶的车队走到兰州河桥上的时候,河桥巡检司的一个小官吏挡住了去路,坚持要查车上的货物。
周保根本不把这样的小官吏放在眼里,命人将桥吏一顿毒打。桥吏回到家后,不堪屈辱,坚决要告发驸马欧阳伦指使家奴周保的违法乱纪行为。他不顾家人的劝阻,冒着巨大的危险,直接给朱元璋上了一份紧急边报。
朱元璋见是紧急边报,以为边境上出了大事,马上打开,大为震怒,他一向最恨贪污,没想找到奏折上竟是报告驸马欧阳伦违禁私贩茶叶的情况。
朱元璋经过调查核实后证明奏章上所讲全是真话,不免为此感到为难,依法惩办吧!欧阳伦就得死,他一死,女儿安庆公主就成了寡妇。如果不依法惩办,朝廷的法规也就成了一纸空文,如何震慑群臣,又如何令百姓信服呢?
按照《大明律》,凡是私茶出境,没有拿到茶马司关防而进行茶马交易者,犯人和把关的头目都要被凌迟处死,全家五千里外充军,货物入官。
如今,驸马欧阳伦指使家奴私自贩卖了两万斤茶叶,使得陕甘商贩纷纷效仿,这样一来,很容易得到走私茶叶的西域商人,就不会再用马来换茶叶了。
因为驸马欧阳伦带头破禁走私茶叶,使得原本的马价骤然飞涨,战马是当时明朝最先进的运载和作战装备,马匹来源被人为切断,这样直接威胁到明朝的根基。因此,欧阳伦必死无疑。
深思熟虑之后,朱元璋下定决心赐死欧阳伦。于是下令传旨驸马欧阳伦进宫,欧阳伦进宫后十分惊恐,跪倒在地,连声呼喊父皇饶命。得知朱元璋要处死自己的丈夫,安庆公主拼命向朱元璋求情,并辩称走私虽然是犯罪,但是罪不至死,按律也只该坐牢。
但是朱元璋却宣称皇亲犯法,比庶民罪加一等,坚持要下令将其斩首。安庆公主痛哭流涕,怀抱着马皇后的灵牌,哭倒在朱元璋面前,说道:“您杀了他让我怎么活!您舍得看我中年守寡吗?”
面对安庆公主的苦苦哀求和眼泪让朱元璋也有一时心软,可为了大局,朱元璋并没有妥协,还是不予理会。
但是,为了顾及皇家体面,朱元璋也想给驸马留个全尸,于是将斩首改为了赐自尽。
最终,欧阳伦被朱元璋以“违法乱纪,指使家奴贩卖私茶,收受巨额贿赂,道德沦丧”等罪行赐死,年仅39岁。
欧阳伦的家奴周保被处以极刑,他手下的人也全被斩首。汉中知府卢正元等因为给欧阳伦行贿,也被削除官职,交给刑部议罪。与此同时,朱元璋对兰州河桥吏不避权贵,勇于报告的行为,也给予了嘉奖。
朱元璋大义灭亲,虽然是自己的女婿,依然秉公执法,实在令后人敬佩。也震慑了当时腐败的官员,让百姓们看到了他惩治贪污的决心。这个故事后来经过民间演绎后,成了一出著名戏剧,叫《朱元璋斩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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