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深深爱,慢慢行
第一场雪落下来的时候,我正匆匆地往回走。只是在心里惊叹了一下,看着满天的雪花扑落,脚步并没有停留。其实我是很喜欢每年冬天的第一场雪的,据说日本人把第一场雪叫作“风花”,或许是因为风中落花是短暂的美。而那些转瞬即逝的,总是会在心里留下长久的回味。
果然,雪是短暂的,当我想好整以暇地去欣赏时,它们已经过去了。而地上,除了很快消融的痕迹,再也没有它们的身影。仿佛从没有来过,错过了,就是一年的分离。可是明知道很快会停,我却依然步履匆匆地走过,没有驻足与之相伴,从开始到结束。既然爱着,为什么不肯停下来,或者陪着慢慢地走?其实许多事都是这样,我们明知道心里喜欢,却总觉得有更重要的事,虽然那些事不一定是喜欢的,却认为耽搁不得。或者以为还来得及,所以总是憾事斑斑。
可能所说的辜负,就是这样的情形。初夏的时候,临近的河边,开满了丁香花。那也是我极爱的,少年时在家乡,那里气候稍暖,春末花儿便开。每天我都会去那些花丛里,细细地看,寻找着传说中的五瓣了香,那朵美丽而幸运的花儿。日日流连,从起初的零星初绽,到繁花将枝,到随风飘落,再到最后病树青青的叶子,每一个染着花香的日于,都在我眼中心底留下芬芳的痕迹。而河边的花开,虽然也日日经过,却也只是经过,经眼而不经心。偶尔兴起、抬下几张照片,也不过是利那的美。直到某一天,忽然惊觉,那些花儿已了无踪迹,便也想起,一直想要我五瓣丁香的,看来要等到明年,可是明年、谁知又会是怎样的一场错过。
就是错过。因为自己的错,而走过了许多美好。父亲生病的时候,行动不便,之前他总是去门前的公园里。和一些老人一起谈天说地,每天都很尽兴。忽然之间便闷在家里,我看得出他的落寞,有时候他想和我说会儿话,我却会感到厌烦。后来父亲便在一个本子上写回忆录,自己与回忆对话。我看着,也想没事时就用能腾着他去公园多转钩,可是总觉得手头有做不完的事。男男去傲。母素回老家。那几天我照顾着父亲的起居,每天凌展四点便随父亲醒来。起床,收拾完毕,父亲坐在椅子上,给我讲着许多往事,我便用心地听,偶尔插话。父亲一讲就是一两个小时,讲得很痛快。
父亲走得比预想的要早,在我们还没有心理准备的时候,就突然走了。那时我才想起,我还没有推着父亲去公园里好好转转···就这样匆匆走过了父亲的生命,那么多的遗憾和悔恨,幸好有了那几天的倾听,才让我在无边无际的疼痛里,有了一丝丝的安慰。
就像邻居那一对老夫妇,每天的清晨和黄昏,都相依着去散步,在朝霞里,在夕阳里。他们走得很慢,似乎每一秒都留下了足痕。我们深爱着的人,常常会因为离得太近而忽略,从而在另一条路上走得太快太远,或是猝不及防,或是时过境迁,离别已经近在身畔。然后会发现,那些我们为之奔走的,其实并不是生命中最重要的。许多的辜负,许多的错过,都是因为我们模糊了心里的深爱。
我们走得比相遇更快,比相伴更快,某些事,某些人,不经意间就成了过往。慢慢走吧,让脚步在流连的人或事上留下暖暖的印痕,那本身就是一种深爱。深深爱吧,从生到死,从启程到终点,把急急的光阴用轻轻的脚步拉伸成极细长的弦,每一步都奏响着舒缓而无悔的旋律。
深深爱,便避开了流离;慢慢行,便追不上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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