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悠走在石子路上,有说有笑,
转眼间,我们就碰到了另一拨人。
姜雪柔身边跟着一群人,小心翼翼地护着她,寸步不离。
见到她们,我本想避而远之,姜雪柔却出声喊住了我。
“妹妹请留步。”
她的声音悦耳,正如曾经她稚嫩些的声音和嬷嬷说要怎么罚我。
姜雪柔朝我福身,表情诚挚地和我说着抱歉的话,说希望我能理解她和祈炆。
我听完没什么反应,小悠却像是炸了毛的猫,眼神发狠地盯着姜雪柔那群人,口中责怪的话就要冲出来。
我拉紧她的手臂,示意她平静。
小悠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对面的姜雪柔,泄了气。
谁知,我们刚想走的时候,姜雪柔的侍女说了话。
“王让奴婢好好照顾夫人,谁知今日还是让人冲撞了。”
“来人,掌嘴。”那名侍女趾高气扬地下发指令。
接着后面地一群人便涌上前来,一把将小悠架在冰面上。
我听见小悠双膝扑通一声落在石子路上的声音。
三两下,驾着小悠的那群嬷嬷便被我打趴在地上。
说起来,我一身武功,还要托祈炆和姜雪柔的福。
我被姜雪柔欺辱过后受了很重的伤,祈炆就主动提出让我和他一起练武。
那名发号施令的侍女被我压在膝盖下,跪倒在崎岖不平地石子路上。
我没什么耐心似的,眼睛都不眨地给了她几巴掌。
姜雪柔像是吓坏似的,花容失色。
我从容不迫地朝她走过去,准备警告她几句。
还不等我靠近她,姜雪柔整个人便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直直地倒在了我面前,还用双手紧紧地抓住了我的脚踝,力道很大,我想也没想就要甩开她。
在姜雪柔摔倒之后,那群跟在她身后的人全都惊呼出声,蜂拥而上。
此时出现的祈炆的声音更是让这群人叫得更加凄切。
活像是死了人。
姜雪柔倒在祈炆的怀里,面色痛苦,本来抓住我的手此刻正紧紧地捂住小腹。
嘴巴一张一合地,像是在说孩子什么的。
我定睛看去,姜雪柔烟粉的衣裙下,血缓慢地流了一地。
鲜红的血迹滴在白雪上,触目惊心。
祈炆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一字一句在安慰她些什么。
接着,他就抬起眼,眼里满是冷酷地杀意。
“把她们……不,把她,杀了。”
祈炆指的是小悠。
“另一个,丢到她自己的宫里,谁也不准管她的死活。”
我大脑宕机的一瞬间,小悠的尖叫声便传来。
祈炆手下的人动作很快,手段更是残忍。
他说杀,何止是简简单单地给个痛快。
我想也没想便反驳,正如我与祈炆一起时常常辩驳他的模样。
祈炆见状冷笑一声,将姜雪柔交给了侍女,不紧不慢地走到我面前,抬起我的下巴一字一句讥诮道,“你是在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这话?”说罢甩开我的脸。
我急忙拉着他的胳膊,下意识地为自己辩解,“我没推她,这件事更是和小悠没有一点关系。”
我根本无法确定祈炆对我有几分旧情,他向来说一不二,冷酷绝情,从前也就偶尔在我面前松动几分。
4
祈炆显然没有要收回成命的意思,无动于衷地任由我拉着他的手。
看着他地眼神,我明白了,这一刻,真相是什么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为他的白月光泄愤。
我了然一笑,朝着姜雪柔和祈炆所在地方向跪了下来。
石子路真的很硌人。
我形单影只,背后没有一个人,四下一片寂静,除了风雪声就是小悠隐忍的哭声。
我不断地磕着头,每一下都重重地磕在石子路上。
这样的情形,对我和祈炆一点也不陌生。
在我们还很小的时候,祈炆生了一场大病,那时我还不会医术,只会在那时王地面前不断的磕头,请求他派大夫去救祈炆。
我的样子,大概是刺痛了他。
祈炆的声音比风雪还冷。
“够了。”
我猜我的额头大概很惨烈,因为我抬头的时候,我面前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你现在.......”
我话还没说完,祈炆便打断了我,随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没要我们的命,却让人看着我们跪在那里,跪了整整一天。
并让人打了小悠几十大板。
我极力劝阻,却没能帮小悠挡下所有的板子。
那天回到殿内后,我背后火辣辣地疼,我忍着痛将所有有关祈炆地东西全部烧了,火焰燃了一整晚,小悠也高烧了一晚。
在我准备烧掉最后一件东西,我的记事簿时,小悠抓住了我的手。
她说,那里面还有我和她的回忆。
我眼里含泪,笑着拍了拍小悠的头,将它收在了柜子最底部。
未来的我们,会有更多美好的记忆。
我没有告诉小悠我的计划。
等我休养的差不多了,我便主动去找了祈炆。
不出所料地在阳春殿内。
这次我没看见他们缠绵塌侧的光景,不过姜雪柔脸上的笑却比以往都要更灿烂。
他们面前是一尊精致的火炉,大火熊熊燃烧。
比起我那晚的火炉,这个火炉漂亮极了。
火炉内,每一件东西我都再熟悉不过。
是祈炆每年生日,我送给他的东西。
每一件礼物,都是独一无二,包含了我们那一年的记忆。
有一支竹笛,毛笔,护身符,香囊,画像……
足足十八件,我和他的十八年。
五岁那年初遇到如今的形同陌路。
姜雪柔笑得愉悦,每烧一件东西,她便又送给祈炆一件更为精致的礼物。
祈炆从始至终都默许了姜雪柔的所作所为,脸上神情淡淡,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在姜雪柔要去烧掉最后一件东西—一件蹩脚的纸雕灯时,祈炆终于抬手制止了她。
“这件就算了。”祈炆言语淡淡,语气却是毋庸置疑,令姜雪柔不禁愣了一下。
我笑,他们二人这才看见了我。
我看起来大概依旧不太精神,可是我却一身轻松。
我不疾不徐地走向他们,将手伸向了那个他们二人胶着的纸雕灯。
这个纸雕灯,做得实在是粗糙。
是在我及笄那年,我与祈炆亲手制作的。
我们两个待了一整晚,争了许久,共同制作的纸雕灯。
纸雕灯上是少女倚靠在少年的肩膀上一起看星星的剪影。
我没点火,那一簇剪影黯淡像是随时都会消失。
我拿起了那个纸雕灯,毫不犹豫地将它扔进了火炉里。
甜甜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