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采薇带着领队跟启他们汇合的时候,一共十九个黑衣人到得最后,竟只剩下八个人了,只把领头的给心疼坏了。到得顾觅面前,一个踉跄,就跪倒在顾觅面前,老泪纵横的哭诉着。
那顾觅本就被这场大火给搅和的心里头很乱,跟外界失去联系的他不知道怎么跟自己的部下说改变了的计划,再加上太子就在身边,什么决策都不能当着太子的面儿发,以至于他都不知道该不该让火外边的黑衣小队进来。可谁知道,他这边刚想取消了这次暗杀,先准备逃出去再说的时候,黑衣小队竟然冲了进来,还损失了十多位高手侍卫,这叫他悲痛郁愤,竟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出来。
采薇见着顾觅在那边悄没声的悲痛着,便趁着人不注意她的时候,挪着脚步躲在岩玉的身后,悄声说:“顾觅是凶手,那些黑衣人不是救人,是来杀人的。”
岩玉的嘴角依旧挂着笑容:“他是刺史,你是乞丐,而且还是你带着他的人进来的,你说,这件事要是你是我的话,你该信任谁?”
“我知道您不信任我,但是我有刺史府里的腰牌一枚,这是他们巡逻小队队长的腰牌,那队长被我杀了之后,我拿在手里当证据的。”
岩玉瞟了眼那腰牌:“如果你真的是顾觅的人,这些事情都会办的很像样子的。但如果你不是,你到底是谁的手下?”
采薇有点急了:“我不是谁的手下,我只是我。你救了启跟我,我自会报答你。现在这场大火已经快要烧到这边了,也只有我知道出去的路,你若是不信我,你自会搭上你的一条命跟本就是你的江山。可你若是信我,得到的何止是命?”
岩玉想了想:“好。我信你便是。可如今他在这边,咱们如何逃出去?”
“可以带着他走。”
岩玉笑了笑:“半路挟持。”
采薇也笑了:“本以为太子这样绝顶聪明之人,会想出什么好的主意来,原来也是这样臭的出奇了。”
启凑了过来:“你们嘟囔什么呢?”
采薇连忙“嘘”了一声,然后悄声将计划告知了他,他心中有数的看了看岩玉,再看了看顾觅,然后扬声道。
“薇儿,你知道有条路可以出去?那还不快带我们出去啊?”
众人求生意识强烈,就连一旁的顾觅也开始动容了起来,黑衣小队的领头很是忧虑的拽了拽顾觅的袖子,小声说。
“大人,这丫头来历不对啊,刚才还说是您的女儿,现在却跟太子那么的亲近,而且在进来的时候,是她领着道,让咱们损失惨重的啊!”
采薇讥讽着笑了:“看来顾觅大人的手下也不是那么的骁勇善战哪,我这么个小小的丫鬟都不怕死,您手下的这位,怎么看着这么窝囊呢?难不成,是个软脚虾不是?”
那领队很是气愤的指着采薇的鼻子,被顾觅一掌打掉呵斥之后,这才不甘不愿的对着采薇鞠躬道歉。
就这样,采薇领着众人找到自己规划出来的逃生路线,太子将顾觅紧紧拽着走在采薇的后面,启被太子的人护着走到了队伍的最后边。采薇带着众人从树林里逃了出来,众人还为待感谢的时候,她却突然翻脸,将袖中的匕首抵在了顾觅的脖颈间。
“大家都退后,要是你们敢贸然行动,就别怪我带着你们的大人一起下地狱了!”
岩玉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指着顾觅的手下:“顾觅,想不到你千算万算,算不到我识破了你的招数了吧?顾觅,你这个叛徒,可有什么好说的吗?”
那顾觅狂笑出口:“岩玉,你竟然会识得我的计谋?原本我以为,就算杀不得你,要是能永远将你囚禁着,对我主来说也是天大的喜事。可是谁曾想到,一场大火,打乱了我所有的计划。”
“顾觅,我父君对你甚是宽厚,你为什么还是叛变?”
“宽厚?”顾觅冷笑着,“你们父子俩对自己的国民有什么宽厚之处吗?只是因为像是拍小狗的头似的,给一块骨头就拴上了狗链,然后美其名曰,对你们的国民好?岩玉殿下,你出宫这么些天了,难道见不到天下的国民已经被你们的制度压榨成什么样子了吗?我今日是刺史,所以我可以从贱民里走出来,被冠上国姓。可是你看看,帮着你的这两个人,一个是贬吏之子,一个却也被你身边的一个小小太监给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孩子!如果他们不是选择帮你的话,他们就是我身边最得力的助手了,哪里还会出现现在这种局面?”
岩玉满面羞愧,没有了言语。采薇知道,岩玉是被顾觅给挑拨了心弦,这样下去,军心不稳,是会吃大亏的,便连忙刚声说道。
“顾觅大人,您还真不是一般的演说家。您是个标准的说客,您能将自己说服,将旁人说服,将你的敌人说服,可是您说不服这世界的真理!您觉得您说的对吗?只是因为这些制度的不合理,您便要用这些话当做您叛变的理由?我告诉您,就算您将日月之国的国君推翻,您开创了一个对您来说比较公平的世界,但是您对君不敬,对民不仁,您说您的子民还会因为您创造了一个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朝代而来感激你吗?他们不会感激你,你扶持的国君也不会感激您,相反,您是死的最快的那一个。”
采薇冷眼看着蠢蠢欲动的黑衣人:“怎么,我话还没有说完,你们便想让我跟你们的大人同归于尽吗?”
又是一群穿着黑色夜行衣持剑者将采薇等人围困在人群中央。山谷中的形势瞬间逆转。
被采薇挟持的顾觅冷冷的看着岩玉说:“果然是帝王心术,不愧是未来的君主,这等的计谋,这般的算计。好,好!岩玉,我的太子殿下,咱们就到阎王殿,再见吧!”
采薇惊慌失措的看着顾觅的身体渐渐冰冷在她面前,岩玉叹息了一声。还未待那声叹息坠落在地,岩玉便拽着采薇,推搡着启往外闯,试图跟外面的另一拨黑衣人汇合,两路人合作一路,边打边撤下,便退到了悬崖旁。
曾经梦回午夜的时候,采薇总是能梦到自己站在冷峻的山峰里,凌厉的风头刮在脸上,映出了一道道的红印,而心爱之人守护在身边的那种温暖却抵消了肆虐的狂风。如果这种梦境勉强可以说成是一个美梦的话,那接下来的情节发展就可以被认为是一场噩梦了。
狂奔。不断的狂奔。逃命。没命可逃。
那个梦里,心爱之人为了保护她,跳下了悬崖,而她,也常常在梦魇惊醒时分,泪流满面,懊恼着自己依旧活着。
许是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真的会站在悬崖峭壁之间,被岩玉拖拽着跑到这里的采薇总是会不自觉的往下看,然后很没用的害怕了。
启持着剑跟在采薇的身后,漆黑的天幕下那一轮皎洁的圆月倾洒下来银光映照在这个世间,采薇顺着光亮看去,静寂的天地间杀气纵横,似乎就连鼻端前的那一丝空气都浸透了血腥的味道。
如果说这是梦,为什么她在险象环生之时梦却没有醒来。可如果这不是梦,那她为什么会站在这里,扮演着根本就不是她自己的角色。
一柄剑斜地里刺来,采薇见着那寒光袭来,避无可避。
也许这就是死亡之吻吧。如此的轻柔,如此的了无痕迹,却让人没有办法拒绝这样的诱惑,哪怕知道许就是最后的期限,知道这就是人生最后的一部分,知道,再也没有机会去拥抱谁。就这样,离开吧,也挺好的,不是吗?
只是,在这样的时刻,是谁在唤着她的名字呢?
“薇儿!”
不,不对。她不叫薇儿,她叫……甄好。不,不!她,不再是甄好,她是真正的采薇!
采薇挣开闭上的双眸,映入眼帘的,不是那柄犀利的长剑,而是启瘦弱的背影,染着鲜红血液的剑尖从启的背后狠狠地刺出来,然而却不甘心的停留在采薇的面前。
“启!”采薇抱住倾倒的启,“启!”
该问为什么吗?可以问为什么吗?知道了答案,依旧要执著的问为什么吗?问过之后呢,是该满足的让他闭上双眼,等她的下辈子,还是很是悲伤内疚的跟另外一个男人过没有滋味的日子?无论如何,启,都不会活过来了,不是吗?
采薇从来没有试过这样流泪,那泪水就像是会自己喷发的泉水,怎么擦都擦不干净似的,可悲伤却随着泪水的划落,似乎是要将采薇埋葬了起来。采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悲伤难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眼前这个本就不太熟悉的男孩子哭泣,不知道自己到底干了些什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会这样哭泣。很没用的哭泣。
尖锐的残剑冰冷的躺在采薇的手边泛着清冷的光泽,神使鬼差之下,采薇将那柄残剑握在手里,笑的很是灿烂的对着启说:“启,我去那个世界陪你,好不好?”
什么命运,什么上天,什么异世界,她只知道,她已经过不去自己的那一关了,她过不去心中那场将自己烧死的内疚感,她过不去这个坎儿了。
残剑没有被采薇狠狠地刺进了自己的胸膛,而是被启恶狠狠地打掉。采薇很是惊喜的看着“死去又活来”的启,心中异常的欣喜。
“启,你活过来啦?”
被断定为“死去”的启煞白着一张脸,气愤的举起自己的手指指向采薇:“什么叫又活过来?我就没有死过!还有,什么叫去那个世界陪我啊?我还活着哎!”
岩玉狼狈的跌回到启的身边,没有好口气的看着哭成泪人的采薇:“手里有剑不去杀敌,居然还敢杀自己去殉情!你还真是勇敢啊!”
“我没有!”采薇委屈的用手背狠狠地擦拭着脸上的泪痕,“你胡说!”
岩玉将启跟采薇从地上拽了起来:“我可没时间陪你在这里做这些小女儿情态,现在形势对我等不利,赶紧想办法突围吧!”
采薇转头看了看身后的悬崖:“这里无路可退,想要死中求生,只有正面突围了。只是,这样突围,伤筋动骨哪!”
岩玉瞟了眼采薇:“想不到你居然还懂得军法。只不过才十一二岁的年纪,便能想到做到这个样子,已经算是不错的了。姑娘,如今大敌当前,我不方便询问你到底是何人,但是我希望你选对阵营,不要在关键的时候做出对你不利的抉择,以免到时候我的剑下不留情!”
采薇不服气的看着岩玉,正想反唇相讥,视线却意外的瞥见远远射过来的羽箭,直冲岩玉而来。情急之下,采薇将岩玉推开了少许,一脚踏在碎石块上,翻滚着掉下了悬崖。
“小心!”
岩玉手疾眼快,疾走两步之后,将将握住了悬在悬崖边儿上的采薇的手腕,可他自己也被采薇连累的拖拽到了悬崖峭壁边缘。岩玉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可是自己的身子却并不听岩玉的使唤,渐渐的滑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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