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伯伦致两位女士的信

纪伯伦致两位女士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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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致艾迪勒·瓦特荪
  
  亲爱的瓦特荪女士:
  是啊,尼采 是位巨人,一位响当当的巨人。你每读到他的书,就会对他增加一分爱戴。也许他在现代灵魂中是最活跃、最自由的因素。他的著述将在被我们今天认为是伟大作品的许多东西闪过之后永存于世。我希望你,我——希——望读读《查拉图什特拉如是说》 ,如果有空儿的话。因为在我看来,这部书是历代最伟大的作品。请近日到我这里来,让我们谈谈尼采。
  纪伯伦
  致女子爵西西里娅·乌夫·鲁唐伯格
  
  女子爵:
  惠书收到。信中说:
  “我喜欢叙利亚,因为她美,她的美中有一种精神特质,唤起我心灵中的一种神奇的异常情感和遥远而亲切的回忆。我热爱叙利亚人,因为他们聪明,只是时运不济。但是,我憎恶这个阶级,因为它抛弃了古老的东方文明的善美,而偏向新的西方文明的丑恶;这个阶级所收纳的东西偏离了人类阶层。”
  女士阁下,这的确是一个严酷的事实,东方的保守主义者们听后,无不表示遗憾,只有他们之中的现代主义者能够理会,听后微微一笑。在这遗憾的痛苦与微笑的讥讽之间,今日的叙利亚处于尴尬立场,处于三岔路口,一时失去了前进的方向。至于我呢,则因为看到  叙利亚的旧衣服上补了一块新补丁而感到痛苦遗憾。
  当我发现躯体归于一个陈旧灵魂时,我是不会因高兴而微笑的。我像一个怜悯病母的儿子那样看着叙利亚。我的祖国母亲身患传统重病。女子爵,正是传统使人像走在白日光明中的瞎子一样。正是传统使人像走在夜幕中的明眼人一样。这和两者之间的差别,无非是第一个的心“包围着黑暗”,而第二个的心灵则“被黑暗包围”。
  叙利亚的保守主义者,他们是宗教首领、部落头人和旧家族的长老。宗教首领们之所以保守传统,并非由于他喜欢其纯美与质朴,而是因为他们发现保守传统可以维护他们的权威。至于部落头人和旧家族的长老们,他们则各国的同僚们那样,天生贪婪他们的权势,拼命抗拒由马格里布传入叙利亚的新灵魂。无须抱怨他们,因为他们所看到的盘飞在他们国家上空的那种新灵魂践踏  了东方礼貌的尊严,破除了迷信,撕毁了叙利亚脸上的“光荣”面纱,扯去了叙利亚身上的尘衣。
  毕业于欧洲学校的现代人,或迁移到新世界的现代人,他们当中的多数人就像低等世界花园里的果子一样,有着吸引人的外表,但却受了烟尘的污染,但他们很少伤及保守主义者,原因在于他们影响微弱,影子很短,欲望也极少。
  不过,女爵阁下,你知道在叙利亚有个第三阶级,他们的思想比保守主义者宽广,也比假现代人的智慧高超。这些人抛弃了宗教首领的权威,所爱的仅仅是宗教自身的美。他们逃离了被人牵着走的命运,出于对心灵尊严的敬重,转化为继承下来的光荣之子。他们远离了欧洲的丑恶传统,汲取了欧洲人的知识和引人喜爱的文学。我不把这个阶级称作“温和阶级”,因为他们不想调和传统奴隶美德与传统之子优点之间的矛  盾,因其深知玫瑰花不是从萤火虫那里采来的,好酒也不是用荆棘酿出的。
  我也不把它称为“宽容阶级”,因为它既不和蔼可亲地对待东方迷信投降的人,也不同情沉湎于西方恶德的人,因其深知东方人的愚昧和西方人的堕落。它是一个道德、意识、特点、兴趣和爱好完全独立的阶层。它在自己的社会中讲的是阿拉伯语,因为它通晓阿拉伯语。它件件深入学习法语和英语,并非因为喜欢巴黎和伦敦的各个角落抛出的低俗小说和肮脏故事,而是因为身爱法国的高尚文学和英国的宝贵科学。有关欧洲的情侣奇妙的故事和淫乱小说作者的情况,它一无所知。但它却对莎士比亚 、歌德 、但丁 和巴尔扎克 了如指掌。它对报纸上宣传的达尔文 、康德 、尼采等提出来的新文明理论不屑一顾。
  这个阶层便是叙利亚不同于东方各国的所特有的阶层。正是这些人造就了埃及和沙姆的文学复兴。也正是这些使  得东方人有了接受议会的政体的精神准备。
  世界上的各个国家都像树木,开始发芽,继之生长,长高成树,然后结果,结出的有好果也有坏果。这些年后,树便变老,枝干枯萎,接着狂风吹来,将枯枝树刮倒,卷入低凹处,用秋叶和冬雪为之作殓衣。叙利亚是一棵葡萄树,久久生长在太阳下,结出了可口的葡萄,其鲜美味道曾受到神灵称赞;也曾酿成葡萄美酒,人类饮之而醉倒,至今尚未苏醒过来。如今,旅行者的脚踩过葡萄藤,盗贼破坏了篱笆之后,过路人走过那里,大学葡萄藤再次长出了叶子,而且伴随着微风吹过而微微抖动着……那真是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奇迹,只有了解从奈布胡兹·纳斯尔到阿卜杜·哈米德时代的人们经历的人才会重视这一奇迹。
  ……
  纪伯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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