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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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点 十六
“你的男朋友看起来好像不怎么高兴。” 萨沙盯着窗外, 忽然冒出一句来,“我看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萨沙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奇怪。

谢栗把车重新开到白砖红瓦的小楼前, 挂挡拉下手刹:“对了, 你可以叫他Alex。”

他关掉引擎,解开安全带,“今天多亏你了。Alex 的驾照过期了, 不能陪我练车。进去坐坐再走吧, 我给你倒杯茶,Alex 刚从中国来,带了新茶。”

谢栗要推门下车, 却被萨沙伸手拉住。萨沙手劲很大,扣住他的手腕:“我今天不方便, 改天吧。”

谢栗有些遗憾,但也只好点点头:“本来还想邀请你吃晚饭的, Alex 很会做饭。”

萨沙耸耸肩。

谢栗进门的时候,谈恪已经开始做饭了。

黄油块在铸铁锅乌黑的锅底滋滋啦啦地打着转, 像舞会里的公主。

谢栗从后面抱住谈恪的腰:“我们吃什么?”

谈恪头都没回,只伸过手在他脸上摸了摸:“有你最讨厌的秋葵。”

谢栗的表情顿时垮了:“啊 —— 你是故意的吧, 你明知道我最讨厌吃黏黏糊糊的东西了。”

他用脸颊一个劲儿地蹭谈恪的后背, 像猫一样撒娇, 试图救一下自己的晚餐:“给我吃生菜吧, 或者土豆也行啊!”

谈恪对这两个选项都不感冒:“生菜里全是水,土豆是主食。”

最后晚餐端上桌,谢栗捏着鼻子吃掉一半秋葵, 剩下一半靠着撒娇和耍赖,最后全倒进了恪的盘子。

晚上吃过饭,谈恪钻进卧室里收拾行李。

谢栗把碗塞进洗碗机里,抱着笔记本溜上楼,坐在卧室的沙发上一边看资料,一边陪着谈恪。

这已经是常态。

谈恪隔三差五地来,带着行李箱,箱子打开总有带给他的东西,有时是他点名要的在美国买不到的东西,有时是礼物和零食。谈恪陪他一两顿晚餐,接着又将衣物一一打包,再趁着晨光熹微匆匆离开。

周而复始,还有三两个春秋在后面排队等着。

谈恪将换洗的衣服一件件叠好塞进专用的袋子里,忽然觉得周遭没了动静。他转头一看,只见谢栗正趴在沙发上,枕着笔记本,痴痴地看着他。

谢栗的眼瞳黑得干净,眼睛黑白分明,形状圆润,总透着一股子干净稚气,不经人世。让人觉得他是被封上了二十岁的保鲜剂,会天荒地老地纯真下去。

谈恪被谢栗瞧得心里发热,便丢开手里的袋子走到沙发跟前,挨着沙发边缘坐在地毯上。他微微侧身低下头,就和谢栗脑门碰了脑门。皮肤和皮肤蹭在一起,在夏天的夜里温热得心旷神怡。

“我好看吗?” 谈恪用额头顶一顶谢栗。

谢栗推开笔记本,伸手去勾谈恪的脖子,抱住他在额头上使劲亲了一下,留下一丢亮晶晶的口水。

“你今天不太高兴,是不是?” 谢栗坐起来,伸手蹭掉他留在谈恪脑门上的口水,“因为萨沙吗?”

谈恪转头靠在谢栗的腿上,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你怎么会这么想?”

谢栗伸手去捋他的头发。谈恪的头发又硬又粗,一根一根从发尾立着,很难驯服的样子。他每次梳背头都要用定型产品,才能让头发乖乖地顺过去。

“因为你把我的秋葵都吃了。” 谢栗说,“平时你没有那么好说话。”

所以要么是谈恪心情不好懒得和他啰嗦,要么就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谈恪没想到他努力装了一下午,最后竟然是在这里露出了马脚。他躺在谢栗腿上,睁着眼仰面看谢栗:“你和他在一起很开心。”

谢栗歪头思索,问他:“我和你在一起不开心吗?”

本章完
起点 十六
谈恪说不出来,只能摇头:“不一样。”

他向来优秀,惹人注目,过去的恋爱里都是别人围着他转,嫉妒对他而言,是一种陌生的情绪。

他下午站在灶台前,一面把秋葵一根一根切成一指宽的小块,一面试图探究这种情绪的源头。

最后他发现,他的嫉妒来自于无能无力。

他不能像对方那样哄得谢栗笑出眼泪来,也不能将这个金发碧眼的男人直接从谢栗身边驱逐开。他甚至不能直接开口告诉谢栗 —— 他看你的眼神不对,他喜欢你,你应该为了我让我高兴而离他远一点。

骄傲和自尊不允许他在谢栗面前变成一个无理的,醋意横生的男人。

他在谢栗注视下感到自己那些充满控制和负面的念头即将无所遁形,于是忍不住伸手去遮谢栗的眼睛:“我可能只是累了,没什么大事,别往心里去。”

第二天谈恪走的时候,谢栗还睡得迷迷糊糊,听见动静,硬是爬起来要去送。

前一天晚上谈恪折腾他折腾得过头了。

谈恪在床上本来就凶,昨晚更凶。谢栗以前被折腾得厉害了都会求饶,求一求谈恪便心疼他。但昨天他却咬着嘴唇全受了下来,猫一样地叫,叫的却是谈恪的名字,一声一声,逼得谈恪差点发疯。

但两个人心里都揣着结,连晴事也难融掉。

谈恪走的时候没忍住,当着外人的面在院子门口按着谢栗的后颈和他接吻。

他心里的占有欲像一头被激怒的巨兽,却没有猎物可供撕咬,只能徒劳地发泄在无关的第三人面前。

谈恪一走,谢栗的生活又恢复两点一线。他不爱泡实验室 —— 实验室很好,但如非必要,他更喜欢在家呆着。

桑德斯的组里不兴加班加点那一套,但组里有人常常会忙到通宵达旦。一开始谢栗以为是什么不成文的规矩,跟着熬了几次,熬到头昏眼花白天差点困死,萨沙才私下告诉他,其实留下来的人是因为家里不适合工作,他不必跟着这么熬。

过了下班的时间,谢栗就背着包往外走。

他路过 East Pyne 的日冕时,萨沙迎面过来,直直拦住他的去路。

谢栗没来得及寒暄,就被萨沙截断了:“你最近不练车了吗?再过一阵子要开始忙了,我就没有时间陪你练了。”

谢栗摇摇头:“谢谢你,不过最近先不练了。如果后面要练,我查过了,可以找专业的教练陪练。”

萨沙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你男朋友生气了,对吧?”

他语气里对谈恪的敌意明显到谢栗不能再出于礼貌而回避。

“没有,他不会为了这种事情生气。” 谢栗也有些不高兴起来,“他不是那样的人。”

“但是你为了他高兴,选择拒绝让朋友继续陪你练车。” 萨沙一针见血地指出。

谢栗往后退了半步,萨沙高他整整一头,他不得不仰头去看对方:“不是为了让他高兴,而是为了保护他。没错,你说对了,我觉得他可能不太高兴。所以在我弄清楚原因之前,我选择过滤掉一切不可控的变量。”

萨沙露出受伤的表情,难以置信地追问:“包括你的朋友?你是跟在母鸡后面的小鸡吗?”

谢栗终于在这一刻,从萨沙的激烈反应里明白了谈恪低落的原因。

谈恪比他更早意识到这个事实,却没有明白地告诉他。

谢栗面对萨沙,同样惊讶得不加遮掩:“对不起,但我不能和我无法回应的人做朋友。”

他说完抱着书包转头就跑,搞得好像他才是被拒绝的那一个似的。

谈恪接到谢栗视频电话的时候,才早上六点。

他这段时间生物钟从来没有正常过,外加心里堵着事,索性早早爬起来去健身房挥汗如雨。

本章完
起点 十六
“栗栗,怎么这会给我打电话?” 谈恪关了跑步机,拿毛巾抹一把汗,“吃饭了吗?”

谢栗那边也喘着气,他是一路跑回来的,进门放下书包就先给谈恪打电话,这会气都没喘匀。

“你那天就看出来了是不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谢栗上来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质问。

谈恪愣了一秒才明白他在说什么,脑子里立刻涌出千百个不好的结论,他挑出了最不好的那一个:“他告诉你了?他说什么?”

都这会了还在打哑谜,谢栗快气笑了:“他告诉我什么了呀,是我自己猜到的!我还很厚脸皮地对萨沙说,喜欢我的人是不能和我做朋友的!我说完就跑了,生怕他追上来。到时候要是我弄错了,发现都是我自作多情,该有多尴尬!”

谈恪终于端不住了,就地坐在跑步机的履带上,追问起细节。

谢栗只为哄他高兴,光拣着自己无情拒绝对方的细节添油加醋,直到说得肚子咕咕叫,才想起来打视频电话的目的。

“你那天就看出来他喜欢我了对吧,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谢栗把电话放在餐桌上,自己打开冰箱扒拉出一袋速冻炸鸡块,撕开包装扔进盘子里,直接塞进微波炉,“要是我自己没发觉,还让他陪我练车,你是不是就要自己把自己气死了?”

谈恪没忍住打断他:“栗栗,你怎么又吃速冻?”

谢栗提高音量盖过微波炉运转的声音来掩饰自己的不轨行为:“你别打岔,你先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谈恪沉默下来。

微波炉停了,滴滴响了两声,谢栗打开看一眼,关上门又加一分钟,转过头拿起手机继续算账:“那以后,如果我发觉你身边的人对你另有意图,是不是我也得憋着,我也不能说,只能看他围在你身边大献殷勤,然后我被气个半死,和你产生好多好多误会和冲突,最后吵架吵到分手?”

他一通联想,没把谈恪说怎么着,先把自己的眼睛说红了。

“你怎么这个毛病就好不了了呢?你和你爸也不说,你和我也不说,到底谁才能当你的那个知心人啊?”

谈恪叫他的眼泪淹得心慌意乱,差点要伸手去擦手机屏幕:“栗栗你别哭,都是我不好,别哭了。我怎么会因为别人和你吵架分手?”

谢栗吸着鼻涕:“你不好,然后呢?”

谈恪被他的眼泪一哄,这会也顾不上什么男人的自尊骄傲,就差当场写个保证书了:“以后我说,好不好?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这就是还没开窍。

“我要猜不到呢?我多怕我猜不到啊。” 谢栗气得差点要去把冰箱里的速冻炸鸡全倒出来吃掉,“我回来一路上都在想,要是我一直没发觉萨沙喜欢我呢?你会怎么办?我们之间会不会误会横生到最后怎么都收不了场的地步?”

他吸着鼻涕教训谈恪:“你以前告诉我,语言是用来说的,是只有说出来才有价值。你怎么就不明白,感情也只有表达出来,对方才会接收到它,它才有存在的价值啊。你把这些闷在心里,难道把我在床上折腾死,我就能和你鸡心相通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

我觉得我还得挨一颗大红锁。

顺便说一下,明天一早要去外地,所以更新时间可能会晚,具体的,也许会晚一两个小时。我今晚多码一些!

沈之川:鸡心相通?你别说你是我教的,丢人玩意儿。

方显: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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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起点 十七
这通电话后来被肖助理更紧要的工作电话打断, 谈恪只能哄他:“我们晚点再说,行吗。”

等到了睡前, 谢栗却不再提这件事, 转而隔着电话对他撒娇,把脸贴在屏幕上:“谈恪,你快点亲亲我。”

谈恪开会中间放了员工去休息,自己摸回办公室给男朋友打电话。

这会也不知道算是谁哄谁,但谈恪单方面认为是谢栗在哄他。方才对着员工那张冷冰冰的脸,这会线条柔和得像一块快融化掉的雪糕。

肖助理进来提醒他继续开会, 无意撞破老板上班时间谈情说爱, 一阵牙酸。

几天之后的组会上, 桑德斯正式将谢栗放进了暗物质与中微子演化的交互模拟项目中。

目前的科技水平无法直接测得中微子的质量, 只有依靠模拟手段来推得,而谢栗层级展开的模型能够在理论上支持无限多的粒子数量进行模拟。粒子数量就像摄像机的分辨率, 数量越高,分辨率越大,“图像”就更加清晰 —— 能够更好地排出泊松噪声的影响, 从而得到一个更接近真相的答案。

这个项目在谢栗来前已经原地踏步许久。

桑德斯对谢栗寄予厚望:“目前参与模拟数量的最高纪录还是由你们中国人保持的, 但模拟结果仍然与现实的物理世界相距甚远。希望你能为我们带来下一个突破。”

散会后谢栗跟着大家往外走, 有和他同项目的过来找他说话。

谢栗偷偷在人堆里找了下萨沙,没找到。他故意拉着同事拖拖拉拉地走在最后面, 边走边聊。同事说:“萨沙跟这个项目很久了,一直没有进展他很焦躁的,现在终于有转机了。”

谢栗赶紧摇头:“你们对我期望太高了, 其实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他朝同事抿嘴笑,“但是我一定会尽力的。”

同事感觉到身后有人,一回头:“萨沙?我都没注意到你在后面。”

谢栗现在听见萨沙的名字都尴尬,拔腿就想跑:“我突然想起来我要去图书馆借本书。”

萨沙当着同事的面伸手拦住他:“我和你一起去。”

同事对这两人之间的诡异气氛无知无觉,呵呵笑一声:“今天是甜甜圈日,我要去看看,拜拜。”

谢栗只能脚下一拐,被迫往图书馆的方向走。

校园里有社团正在搞宣传活动,在自由之泉的高柱下围了一大群人,中间站着一个学生正拿着喇叭做演说。

“我确实对你很有好感。” 萨沙在喧闹的人声中突然开口,“从在里约见你的第一面。”

谢栗脚下一顿,转头定定地看着对方。

他的眼神里有种坚固坚硬的东西,像绵延在海岸线的防波石堤,矗立于平原关隘上的百丈高墙,拒人千里,不容动摇,仿佛柔软与温和都只是他的伪装。

萨沙准备了好几天的话生生被拒在唇关之内。

“萨沙,你很好,很优秀,但是这些不会打动我。” 谢栗意识到现在避无可避,是非要摊开来说清楚不可了,“还有,我的爱人是个很柔软敏感的人,我有责任保护他,有责任让他不为了这种事情难过。如果你坚持要继续和我说这些,那么我只能去找桑德斯教授请他将我从这个项目里调开。我固然很喜欢这个项目,但不是离开了这个项目就不能继续做研究了。”

谢栗都将话说到了这种地步,萨沙便明白再多说下去也无益。他神色黯然,低声道歉:“抱歉,我的本意并不是要给你造成困扰。”

谢栗摇摇头:“我不想刺伤你,但我也有要保护的东西。”

第二天项目开小会,谢栗在投影前给同事们解释他的新构想,萨沙远远地坐在会议桌另一头看他。谢栗朝对方点头笑笑,转头继续和同事讨论,仿佛又变回了那个萨沙在里约第一眼见到的有些害羞的东方少年。

谢栗拿到允许他独自开车上路的正式驾照时,就到七月了。

美东热得不像样子,他被晒得两边胳膊和身上都成了两个颜色。

他小心翼翼地开车钻进都市里狭窄的街道,生怕蹭着停在路边的车。跟在后面的本地司机野惯了,急得顶着他屁股开。

谢栗嘴里念叨着:“我不急你不急,谁急谁是小王八。”

他勾着背伸长脖子盯着前方一边开车一边念念有词,倒还真的挺像个小王八。

谈启生坐在副驾驶哼哼笑了两声,笑完又自觉心情复杂。他可真没想过有一天能坐上谈恪男朋友开的车。

可这事就这么发生了,还理所当然,顺理成章。

保姆阿姨在后面盘算着回去了要给这爷两个做点好的 —— 谈启生住在高档的医院里每天吃着高档的营养餐,脸色都吃成了高档的莫兰迪灰。

“小谢啊,家里有什么菜啊,你给阿姨说说,我看看晚上回去,我能给你做点什么?” 阿姨在后面问。

谢栗没来得及吭声,谈启生先不愿意了,转过头说她:“这孩子开车呢,你别跟他说话。那点吃喝的事就不能回头再说。”

阿姨不干了:“怎么吃喝就成了那点事,也不知道谁在医院里想红烧狮子头想得夜里直说梦话。”

本章完
起点 十七
谈启生脸上挂不住,要嚷嚷。阿姨赶紧伸手一指谢栗:“人孩子可开车呢,你嚷嚷回头他要分心了。”

谢栗不吭声,偷偷抿着嘴笑。

这样闹哄哄的场景在他的脑子里已经模拟过太多回,却从来没有眼下这样幸福的感觉。

有人和他连在了一起,他和世界之间断掉的那根线被仔细地重新织连起来。

晚上吃完饭,谢栗陪着谈启生在家转悠。

谈启生上回来忙着倒时差,没呆明白就去了纽约。再有他当着谈恪的面,也不好意思东摸西问。

和谢栗在一块他倒是放松了许多。

两个人在一楼的书房里像寻宝一样,把几台书架从上到下翻了个遍。

“这臭小子藏着好东西呢。” 谈启生看着谢栗从梯子上下来,手里拿着一本薄薄的图册,纸页发黄

。翻开来看,是枪|支设计手绘图。

谈启生小心翼翼地左右翻看:“他小时候就喜欢这些,家里收音机的说明书,冰箱的电路图,他都跟宝贝一样收着。第一次带他去所里,他在外面看到我们那些设备眼睛都亮了。”

谈启生说得伤感起来,叹口气:“怎么长大了反而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谢栗坐在梯子上,托着下巴听他讲,没忍住问了出来:“您没想过问问他吗?说不定是当年学业上遇到了什么困难,或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呢?”

谈启生不说话,就翻着图册,一直翻到最后一页,再没得可翻了,他终于合上了书,拍拍上头的灰,说:“以前没想过,现在来不及了。他长大了,已经不需要人问了。”

谢栗接过图册站起来,默不做声地重新插回书架上。

谈启生得到医生批准,能在家住一个星期。谢栗就趁着周末带他去学校玩。

谈启生头一回来普林斯顿,一进门就遇上两个前一天在eating club里喝得两眼发青的学生游魂一样从宿舍去走过来。

谈启生不知内情,一番感慨:“看看这世界一流的大学,学生的状态就是不一样。”

谢栗别过头,笑得不声不响。

两个人转到大学教堂前,意外碰到从里面出来的萨沙。

萨沙看见谢栗,见他还扶着一位老人,就主动走过来打招呼:“这位是你的父亲?”

谢栗没有告诉大家他是孤儿的事情,桑德斯教授知情却也从来没有向任何人吐露过。

谢栗当着谈启生的面不好意思这么厚脸皮,正要摇头否认,谈启生却主动抢过话头,用带着口音不甚流利的英语自我介绍,实则是胡说八道:“Yes! his father in w!”

他这么一说,谢栗和萨沙面面相觑,都愣了。

萨沙干咳了一声,看看面前的中国老人又看看谢栗。

谢栗只好苦笑解释:“这是Alex的父亲,现在和我住在一起。”

萨沙瞬间一脸了然。

萨沙走了以后,谈启生主动替自己辩解:“按照他们美国人的说法,我就是father in w吧。对,这么讲没错,简单清楚。”

谢栗光抿着嘴笑,却不好意思应声。

谈启生说到这件事就来劲了:“对了,美国是可以结婚的嘛,那臭小子说没说过结婚的事情?他马上九月底的生日就该三十二了,光谈恋爱不结婚像个什么样子,不靠谱!”

谢栗的注意力全被另一件事情拉走了:“谈恪的生日,是九月底?”

“是啊,” 谈启生理所当然,“和十一赶着前后脚嘛。”

谢栗发懵,那他去年给谈恪过的那个生日,是怎么回事?

谈启生替他解答:“他是九月底的生日,一直都过的是那个。他身份证上的改过,以前为了让他早点上学,就给他改早了一个多月。怎么,他没告诉你?”

谈恪晚上下班回家,家里黑着灯。小男生不在,这间房冷清得像被吸干了阳气。他一边换鞋一边给谢栗拨视频电话,心里盘算着下次去美国的时间。

视频一接通,谢栗在那头气势汹汹地拍桌子:“骗子!大骗子!你骗我你的生日,根本就不是那时候!”

谈恪立刻就知道一定是他那个爹出卖了他,摊手很无辜的样子:“栗栗,我没骗你,是你自己搞错了。”

本章完
起点 十七
谢栗至今想起那天的“自我开发”还气得手抖,老男人浑身上下都灌了坏水,坏得很。

谈恪见不到人,只能在嘴上过干瘾:“栗栗,你那天都准备好了,我再告诉你弄错了,多败兴。”

谢栗知道他意有所指,说的根本不止是搞错生日的那件事,又羞又恼:“反正你只能过一个,这个过了下个你就别过了!”

说完啪地就把电话挂了。

谈恪心痒难耐,偏偏谢栗被他给惹急眼了,说什么都不肯再接电话。谈恪拿着手机在沙发上坐了半晌,转头给谈启生打电话,问问最近的情况。

谈启生老觉得他给儿子汇报一日三餐怪得很,敷敷衍衍地扯了几句,忽然话头一转:“小谢是个好孩子。”

谈恪莫名其妙:“是啊,谢栗一直都很好。”

谈启生哼一声:“又不是只有你知道他好。” 他拿着电话觉得自己一把年纪了还干告密这种事情实在是丢人,但谁让谈恪是他儿子,造孽也没办法。

“小谢今天带我去他们学校了,” 谈启生压着声音说,“我们碰上一个外国小伙子,和小谢认识。那小伙长得也挺俊,高高的。”

谈恪不做声地听着,隐约猜到了谈启生说的是谁。

“那小伙子老远一看到小谢,眼睛都挪不开了,直直就往我们这边过来。” 谈启生描述得绘声绘色,结果先把自己说郁闷了,叹口气,“小谢这个孩子好,长得好,心眼好,还这么聪明。你也一把年纪了,过了这村就没有这个店了,你再想找一个这样的人可不容易。”

谈恪被他爸说的不大痛快:“我和谢栗好好的,也没打算再找。”

谈启生急了:“那你考虑考虑结婚啊。有个证,心里不就踏实了?”

谈恪却摇头:“谢栗现在还小,等他毕了业再说吧。”

谈启生坐不住了:“你看看我这把老骨头,还能等不能等?还是你非要也端上我的骨灰去结婚你才甘心?”

他一激动就嚷嚷,一嚷嚷就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保姆阿姨就住在隔壁,听见动静立刻推门进来给他顺气:“这怎么又嚷上了?”

谈启生咳得声音太大,连谢栗也听见过来了。

阿姨指挥谢栗去推卧室里的吸氧机,手脚麻利地给谈启生带上。

肿瘤会侵蚀肺部造成肺功能下降,稍一活动过量或情绪激动,脆弱的肺便入不敷出。

谢栗是和谈启生接触久了才慢慢了解这些。

谈启生咳得越来越频繁,需要吸氧的次数越来越多,就意味着他身体里复发的癌细胞正在逐渐占据上风。老人强作硬朗的表面下,防线正在不断后溃。

谢栗心里难受,在谈启生旁边蹲下来,去握他的手。

谈启生吸了几口,终于换过劲来:“小谢啊。”

他插着氧管,说话声音闷闷的:“我拉下老脸来,认你做个干儿子,你觉得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Father in w: 配偶的父亲

- -

谈恪:我不同意。

谈启生:有你什么事?

谈恪一本正经:继兄弟不能结婚。

唉,其实爸爸爱儿子,就是不会表达。这两个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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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起点 十八
谢栗松开了谈启生的手。他站起来, 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这事太突然了。关键他从没想过自己要多一个爸爸出来 —— 就算是干爹,那也算是爹啊。

他有点不敢答应,因为爸爸两个字太陌生了。

谢栗又重新蹲了回去:“谈恪知道吗?”

谈启生拍拍他的头,带着长辈才有那种慈爱:“好孩子,我听说你本来是可以直接转学的,是吗?”

这倒也不是个秘密,谈启生有心打听不难知道。

谢栗不做声。

谈启生点点头:“你没有父母, 大小事情全凭自己做主, 做好做坏都只能自己受着, 你怕不怕?”

谢栗摇摇头:“我不怕。我能管好自己。”

谈启生又拍拍他的头, 觉得这孩子太让人心疼。他示意谢栗坐上来:“别老蹲着,以后老了膝盖要坏了。”

“但你年轻,现在想不到的事情,等以后到了跟前就晚了。”

谈启生拿开吸氧的管子,看着谢栗:“谈恪是我的儿子, 他的秉性不坏。但人这个事不好说,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变了,受外面影响, 突然做些荒唐事。你想没想过,光靠感情去维系两个人的关系, 是不够的。”

谢栗没想过。

谈启生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孩子现在凭的全是一腔孤勇和爱意。他幽幽地出口气,只觉得这孩子真是傻透了:“你叫我一声爸爸,以后你们两个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不论未来发生什么, 总有一根绳拴在你们中间。这根绳拴着,不管是你还是他都不至于跑得太偏。”

谢栗点点头,他明白谈启生都是好意。

这好意比陌生人的雪中送炭还难得些。因为谈启生是谈恪的父亲,但这样的考量是将谢栗的利益也一并放了进去。不论日后发生什么,哪怕念在已故父母的面子上,谈恪都与他有着脱不开的联系。

他明白这份真心可贵,反而不能轻率地应承。

在家呆几天,谈启生就又要回医院了。

走前一天的晚上,谢栗帮阿姨给谈启生收拾东西,忽然楼下警报响了一声。

谢栗立刻警惕起来,握着手机摸黑下楼,结果是谈恪,不声不响地回来了,正在玄关换鞋。

谢栗惊喜,两步蹦下楼梯,扑过去抱住人:“你怎么没说要来,吃饭了吗?路上累不累?这次能呆几天?”

他像个小鞭炮一样噼里啪啦炸出来一堆问题,抱着谈恪不撒手。

谈恪顺手把他抱起来,颠了颠,忽然发出了灵魂拷问:“你是不是吃垃圾速冻食品吃胖了?”

谢栗被问到了心虚的地方,吭哧着就要从人家身上下来,谈恪就掐着他的腰不让他走。

两个人闹到楼梯口,和左等右等不见谢栗上去于是下来看看的阿姨碰了个脸对脸。

“哎哟,我说嘛,怎么小谢下去了就没声儿了。原来是你回来了。”

谢栗红着脸,赶紧从谈恪身上爬下来。

谈恪面不改色地拉着他往上走,一边问阿姨:“我爸呢?”

阿姨朝楼上努努嘴:“看新闻呢。”

谈恪当着阿姨的面在谢栗额头上亲了一下:“我去看看我爸。”

谢栗羞得就差要钻进地毯里了。阿姨见怪不怪,还一直笑:“年轻真好呀。”

谈恪在谈启生的房间里呆了好久才出来。

谢栗刚洗完澡,正披着浴巾坐在床上看邮件。他听见谈恪进来的动静,抬头说:“老师来美国了,在波士顿开会呢。他说开完会来看看我。”

谈恪点点头,先去换衣服洗澡。

等他洗漱完出来,谢栗已经钻进被子里了。深色橡木的床头柜上留着灯,谢栗趴在床头玩手机。

谈恪从后面把他抱进怀里:“你生日快到了吧?”

谢栗啊了一声,这才想起来是有这么件事,但他浑不在意:“我那个生日是随便编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天的。”

他随口说那么一句,倒把谈恪给说郁闷了。想来也是,谢栗的身世曲折,和他亲近些的不会主动去提这种伤心事,关系远的就更不会想到这个。所以谢栗不过生日,也是那么理所当然的事情。

谢栗收起手机,转过来把自己埋进谈恪怀里,深深地吸气。热乎乎的鼻头在谈恪露在睡衣外的皮肤上嗅来嗅去,好像是多日没见主人的小狗要重新亲近主人的气味。

本章完
起点 十八
他闻够了,才想起来问:“你怎么突然来了?是来给我过生日的吗?”

谈恪倒真的不是专门为了这个事情来的。毕竟谢栗的生日还有好一阵。

他是为了谈启生的治疗方案来的。

医生说第一期的治疗效果并不明显,所以要找家属来商量一下。

但他不想让谢栗也为这件事伤神。他亲亲谢栗,把人抱紧,主动换了个话题:“我爸是不是跟你说,想认你做个干儿子?”

谢栗点点头:“你觉得行吗?”

谈恪抬手在被子里往谢栗屁股上拍了一下:“怎么傻乎乎的。我要是说不行呢?”

谢栗眨眨眼睛看他,还真的就是傻乎乎的样子。

谈恪被他看得在心里直叹气。难怪谈启生都要出这样的点子来,实在是这孩子太招人心疼了。

他低头去亲谢栗的眼睛。谢栗不躲,甚至信任地迎着,任由他的嘴唇在自己要害的地方逡巡。

“我爸想让我们在美国结婚。” 谈恪轻轻地蹭过谢栗的眼睫,惹得谢栗忍不住打个颤,“老一辈人是这样的,觉得结个婚才算有个名目,才叫过日子。但我觉得你太小了,就说再等等,所以他才又想了这么个主意出来。”

谢栗忽然明白过来,伸手撑着谈恪的胸膛,仰头问他:“伯伯是不是觉得他自己等不了了?”

谈恪沉默了一下,点头算是承认:“但医生认为还是有很大可能控制住肿瘤的发展。再说无论怎么样,我都不希望你为了谁而仓促地做下决定。”

他的眼神里意味深深:“婚姻不是一件草率的事情,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谈恪在这边住了三晚,和谢栗一起送谈启生去医院,又和医生谈了一下午,第三天中午再次拎着行李返回国。

这回是谢栗开车送他去的机场。

肯尼迪机场永远人声鼎沸。每一台自助值机机器前都有人在低头忙碌,安检口前的人龙长得找不到头。

谢栗跟在谈恪后面,看他扫护照,仔细核对着已经验证过几百次的信息,检查登机牌和手机里的记录是否相符。

谢栗发觉,谈恪骨子里就有一种谨慎,可能是因为他的名字。他永远在试图控制和规避风险,包括在对待与谢栗的关系。

他希望谢栗审慎地做决定,是因为他怕谢栗此刻的草率会将自己的未来导向不可控的风险中。

这是爱,可又不仅是爱,这还是一种胆怯。

外形普通至极的黑色凯美瑞混在高速公路上密集的车流中,像一粒不起眼的尘埃。

谢栗握着方向盘,不自觉地抿着嘴笑,对着挡风玻璃自言自语:“谈恪可真是个胆小鬼。”

沈之川来的那天,谢栗去接他。

“回去你把车放下,晚上带你喝酒去。” 沈之川坐在副驾驶,好久没见,他觉得这个小徒弟是真的长大了,“21 了,能光明正大地进酒吧了。”

谢栗没想到沈之川专门跑这一趟竟然是为了这个。

他犹豫了一下,说:“那回去我先和谈恪说一声。”

沈之川嗤之以鼻:“你怎么谈恋爱还谈成个小妻管严了?这都要汇报?”

谢栗一脸正经,还很有道理的样子:“离得这么远,他总要知道在哪。不然会担心的。”

沈之川无言以对,过了会倒是不声不响地自己摸出手机来,给方显发了条信息。

方显一大早不到八点就给谈恪打电话,语气悲怆地告状:“我老婆带着你老婆去泡酒吧了。”

谈恪早知道了,非常镇静:“是啊。”

沈之川要带着谢栗去喝所谓的人生第一顿酒,他一个男朋友难道还能说不许去吗?他还不是只能忍了,在视频里面没完没了地叮嘱谢栗注意安全,末了还被沈之川嫌了一句“废话多”。

谈恪心里也有一口恶气,故而恶从心里生,拔刀霍霍向小方:“他们去的酒吧我知道,就在学校旁边。对了,沈之川以前在我们学校很有名,许多人喜欢他。他这么多年没回去,说不定还能碰上几个以前暗恋过他的人。”

电话那边干嚎一声,没声儿了。

这么多年过去,还有没有人记得沈之川不好说。但这边中国人不多,艳丽令人难忘的面孔如沈之川就更少了。

他领着谢栗一进酒吧,立刻引来无数注目。

沈之川看也不看,带着小徒弟径直走到吧台坐下,伸手朝吧台里打个响指,那样子又美又辣。

本章完
起点 十八
酒保殷勤地凑过来,问他们点什么。

沈之川盯着墙上的粉笔字菜单看了一眼,又回头看看谢栗,估摸着眼前这个酒量不会太好,第一次来开荤还是得悠着点,不能真把人给灌倒了,于是只给谢栗点了一杯美态,还嘱咐酒保少放朗姆多兑石榴汁。

酒端上来,谢栗抓着吸管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基本没什么酒味,喝下去的都是果汁。

再看沈之川,要了纯的黑朗姆,深色液体浇在冰块上,这看起来才更像酒。

“老师,你的好喝吗?” 谢栗发问。

沈之川看他一眼:“好喝也不能给你喝。”

谢栗一撇嘴,自己出卖自己:“其实我喝过酒了。谈恪上次过生日的时候我就喝过红酒了。”

沈之川用古怪地眼神看他:“然后呢?怎么不说了?”

谢栗默默地闭上嘴。

沈之川问了问谢栗在桑德斯组里的事情,聊几句他们的项目,又说起来谢栗到时候毕业的打算。

“算时间你是要回来毕业的,”沈之川说,“中期考你是赶不上了,但是开题肯定逃不掉。到时候具体怎么办,是你回来一趟,还是在视频里,这个要和院里再具体商量。”

他嘱咐谢栗:“你自己也要上心,别拖到眼前再着急。”

谢栗咬着吸管,乖巧点头:“我等九月开学就和系里联系。”

沈之川晃晃杯子里的冰块,看着六边的透明立方体互相碰撞得叮当作响,又说:“你现在要后悔了,还来得及。”

谢栗没明白他指的是什么,疑惑地看着他,看得沈之川直觉得自己好像个棒打鸳鸯的恶人。

“我说的是转学的事情。” 但沈之川还是说了,“再拖一年,就来不及了。现在,你改主意还来得及。”

谢栗轻轻哦了一声。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低头想了想,张口扔出一个大雷:“我不打算改主意了。其实我在考虑要不要向谈恪求婚。”

沈之川的眉头顿时就挤在一起了:“现在?这个时候?谈恪怎么说?”

谢栗赶紧摇头:“不是,我还没有说,只是自己在想而已。”

“如果你问我的意见,那我不同意,太早了,太草率了。” 沈之川断然否决。

这倒也在谢栗的预料内。

“但是我还挺想结婚的。” 谢栗舔舔嘴唇,嘴角黏着酒精和果汁的混合物,干掉以后变得有些苦苦的,“想想就觉得很开心。老师你记得你给我算过人的时间吗?”

他歪头看着沈之川,吧台昏黄的光线打在他脸上,留下灯罩的阴影,和一对格外明亮的眼睛。

“就算我能活八十岁,今年我已经二十一了。我已经用掉人生的四分之一。六十年听起来好像还很多。可如果回头看看过去的这二十年,其实根本只是弹指一瞬,过得飞快。我觉得自己人生的长度,好像并没有看起来那么长。”

沈之川望着谢栗不说话。谢栗大部分时候看起来天真,但天真里又裹着一颗早熟的灵魂。说他懵懂,其实他比谁都懂。

谢栗现在想的这些,沈之川身为他的老师,甚至也没有去思考过。

“我明白老师是怕有一天我会离婚,或是后悔曾经早早结婚。可离婚这件事本身,和婚姻开始得早或晚并没有关系。晚点结婚,无非是更有可能在结婚前就分手罢了。我倒也不是觉得永远没有分手的那一天。以后会发生什么,谁知道呢。”

谢栗吸了一口鸡尾酒,继续说,“而且我又想了想,结婚后再离婚,和从来不曾与他建立过一段法律契约相比,还是后者更让人遗憾吧。毕竟就算离婚,至少我也体验过了。”

“而且比起离婚,假如去世的时候发觉我们离金婚只差了那么一两年,其实会觉得更遗憾吧。”

“我也不是一点担心都没有,可如果注定有一天要分开,会有一个坏的结果那里,那么现在我不是更该抓紧时间,去拥抱现在有的幸福吗?”

作者有话要说:- -

方显:老婆,我觉得他说得太有道理了。

沈之川:这就是你叫我老婆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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