巅峰状态的张发奎，和他的"铁军"威名，如何被广州起义彻底葬送？

巅峰状态的张发奎，和他的"铁军"威名，如何被广州起义彻底葬送？

作者：棠棣之华 文章来源：微信公众号：常棣tandy

1927年11月17日上午，广州政治分会匆匆任命张发奎为广州军委会主席，顾孟余为广州政治分会主席，陈公博代理广东省主席。

同时，他们还宣称黄绍竑背叛党国，迫走汪精卫、李济深应予以铲除。

至此，汪派掌握了广东的一切大权，并宣言反对南京特委会。 18日，张发奎这才没事似的回到广州，主持军政，并以广州政治分会的名义通缉黄绍竑。

黄琪翔攻占虎门要塞和石井兵工厂，并包围黄埔军校， 将黄埔军校解散。 20日，张发奎在穗召开重要会议，决定成立“主席团”，以处理目前军事事务。主席团由张发奎、李福林和陈公博组成。

“张黄事变”虽然在一夜之间就获胜，却捅了一个大马蜂窝，在南京，汪精卫成为国民党内攻击的中心。

1、张发奎的“辩解”

11月28日，张发奎发表致李济深的公开信，对李济深对南京特别委员会的态度表示不满，并且声明，“铁军”最近的军事政变，仅仅是为了保护自己，以反对黄绍竑企图解决第四军的诡计，同时也为了支持国民党。

针对李济深诬称这次政变是“共产党之阴谋”，张发奎、黄琪翔还通电否认有容共及联络陈炯明之事，自称其行动为“护党”，表明他们是服从国民党中央的。

他还电请汪精卫回广州主持大局。

在上海，汪精卫派也为张、黄辩护， 称其只是反对南京特别委员会，与共产党无关。

11月29日，广州政治分会通过决议，发表一份谴责“桂系新军阀”的声明，指出桂系军阀阴谋伙同各种反对系，在广东乱政和危害国民党，并表示要解除李济深的一切军事职务，要“推翻和惩办”李宗仁、白崇禧和黄绍竑。

次日，广东省军事会议，还把张发奎的第四军及其领导下的其他粤军， 命名为“护党军”。

尽管做出各种努力，12月2日，南京国民政府下令讨伐张发奎、黄琪翔。

次日，国民党中央第四次全会预备会在上海召开，汪精卫和其他5名中委仍竭力为张、黄辩护，提出考虑到张、黄二人都曾经宣布过服从党的命令，因此，广东问题的解决应当通过即将召开的会议，而不应通过战争。

然而，战争已在弦上，不得不发。 张发奎与桂系军队在东、西、南三路相对峙。

陈铭枢的第十一军由福建分水陆两路回粤东，参加讨伐张发奎战争。

李济深委陈铭枢为东路总指挥， 节制钱大钧、陈济棠两部，会同西路黄绍竑、南路徐景唐合击广州。

正在双方剑拔弩张时，由中共领导的广州起义爆发了，这一下打乱了张发奎的阵脚。

2、要不要争取张发奎？

其实早在“张黄事变”前，中共方面已在策划广州起义，他们对张发奎、黄琪翔并不存在什么幻想。

正在中共广东省委积极准备广州起义时，苏联顾问纽曼却提出反对起义的意见，他要求中共广东省委与张发奎谈判，争取张发奎。

张发奎自南昌起义后对共产党就深怀恨意，不过此时他的主要敌人是李济深，自己发动政变后在广东还没有坐稳，害怕共产党在他的脚下闹“地震”，所以在表面上愿意与共产党继续联络，想利用广州的中共和工人组织， 跟他一起去反对桂系，并主动要求约见中共在广东的最高负责人。

到底最高负责人去不去见张发奎、黄琪翔，中共广东省委一时犹豫不决。张黄二人以武力控制广州，手下还有5个师的兵力，共产党组织还属于在地下活动并被搜捕的对象，仔细讲来，对黄琪翔大家多少还放心一点，因为他过去还表现比较进步，现在在内部还赞同有限的“容共”，对张发奎可就拿不准。

然而，他们从最近张发奎镇压工人的行为和剿共言论看，认为张发奎绝不会答应上述条件，最后终于决定不再和张发奎联系，关上了与张发奎、黄琪翔谈判的大门。

其实，对于如何对待张发奎，当时的中共中央早就有指示。

在他们看来，张发奎已难以成为合作的对象，并将之视为与蒋介石、汪精卫毫无二致的军阀，执行了坚决破裂的政策。

中央的态度既已如此明确，南昌起义的领导人又曾因为试图与张联络而受到严厉批评，广东地方党组织自然不能再对张发奎留下任何余地。既然双方水火难容，中共广东省委确定了“立即起义”的最后决心。

3、张发奎的意外

张发奎也预见到无法再与共产党合作，举行了高级军官会议，研究如何对付广州的共产党人。广州市公安局长朱晖日报告，抓到了教导团的一个军官，审问共产党组织的情况，已有确凿证据说明教导团要参加起义。

得知这个消息，叶剑英感到情况严重，马上对张发奎解释说：

“总指挥，根据我的侦察，所谓共产党起义的情况并不可靠。”

接着，他分析道：

“共产党发动南昌起义业已失败，贺龙、叶挺败走汕头，绝对没有力量在广州起义，不可轻信谣言。我是教导团的老团长，更了解教导团的所作所为， 担保共产党起义不成。即使起义了，光凭警卫团也对付得了。”

听了这番话，张发奎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在12月9日至10日两天内，汪精卫连续给陈公博（广东省政府主席）、 张发奎、李福林（第五军军长）等拍来四封密电，急切要求他们“坚决剿共”。

汪精卫还感到放心不下，派出其妻陈璧君专程去广州，和张发奎面商防范措施，提防共产党起义，并提出解散教导团的主张。幸好，在叶剑英的周旋下，才使这一计划落空。

在如此复杂的环境下，张发奎也作了一些部署，派“雷震”、“雷兑”鱼雷艇，另派浅水巡舰，担任省河警戒，并搜寻由白鹅潭至三山一带； 长洲则由长洲要塞司令部恢复警戒状况，河面泊有军舰两艘，日夜升火巡弋；其虎门、鱼珠、车歪各炮台，均一律宣布戒严，检查船只。

陆上方面， 河北由薛岳之一部及公安局保安队担任警戒，河南由李福林部维持，并在花 地、芳村、石围塘、河南尾各地，增派队伍。

张发奎仍嫌市区兵力薄弱，又抽调教导团入市协防，并亲到该团演讲， 谓不使广东为灰色，打倒腐化投机分子，不恶化，不右倾，奋斗到底。

他原来担心的只是工人、农民组织的队伍搞些小起义，没想到这次起义的主力竟然就是教导团。

4、调兵遣将，镇压义军

12月11日晚上，广州起义正式开始。起义爆发的枪声响起时，将住在东山和葵园的张发奎、黄琪翔、陈公博从睡梦中惊醒。

当夜，张发奎和黄琪翔正睡在东山的一座公馆内，这里外傍珠江，内环东山湖，景色秀丽，环境幽静，因而在近代是广东达官贵人和一些外国人设立公馆之地。

起初，还是远远传来零星的枪声，作为久经阵战的职业军人， 张发奎马上听出这声音来自距东山不远的广九车站，北面的新编第一师师部方向也有枪声。

这时，电话铃声骤响，他接过来一听，是农工厅长谢婴白的声音 “广九车站一带发现枪声，可能是共产党起义了！”

报告尚未说完，电话就断了。黄琪翔急忙跑上楼来，连连喊：“快找叶参谋长！让他查查是怎么回事！”

此刻，他还把叶剑英当成最可靠的人，后来粤系军阀中许多人盛传此事，并当成印证黄琪翔糊涂的笑料。

张发奎焦急地拨着电话，可是哪里也打不通，气得他大骂：

看来电话局一定被共产党占领了，黄军长，共产党很快会派人来捉拿我们，我们身边只有几个卫士，快走吧。”

张、黄二人带着贴身卫士，慌慌张张地跑出了这座小楼。

这时，起义军如果派出一个班的队伍，就有能力将这两个广州国民党军队的首领抓获。

可惜的是，广州起义负责人疏忽了，忘记了“擒贼先擒王”之理，让张、黄逃过一劫。

张发奎出了院子，只听得市内的枪声更密，而且以西面长堤的第四军军部方向最为炽烈，只是珠江南面还平静。于是，他决定先渡江到河南避一避，便和黄琪翔匆匆地跑到附近二沙头的颐养院，找到了广州商会会长邹殿邦。邹殿邦的庭院靠着珠江，不仅养着保镖，还有自己的电动汽艇。

张发奎向他匆匆地说明了共产党在起义，自己要到河南调兵镇压后，邹殿邦立即满口答应。 折腾了大半夜，天已蒙蒙亮，江面升起一层薄雾。

电动汽艇把张发奎、黄琪翔和邹殿邦从二沙头送到珠江南岸的海幢寺。

上岸后，张发奎一行直奔第五军部，找到军长李福林。张发奎先是自责了一番先前对共产党防范不力，把自己骂了一通之后，请求李福林快发兵渡江“平乱”。

李福林见张发奎一行狼狈进来，心中好笑，过去，这些正牌军人和政客都把我李福林和第五军视为土匪，正眼都不瞧一下，此刻倒也有求我的时候。

看到张发奎刚才那番表演，李福林不好说什么，只指着黄琪翔的鼻子大声说：

“今日的祸，都是他容共引起的！要我出兵帮助，要先除了他！”

黄琪翔一声不吭，张发奎忙为自己的这个老部下辩解。

接着他对李福林分析说，现在城内“兵变”的不过只有一个教导团，而且还忙于攻打各机关，兵力肯定分散，假如有两营人过河，先攻占广九车站，分路向城内进攻，只消半天就可扫平“叛乱”。

想起张发奎前一段拉他打李济深，将他的主力两个团调到广州以北参 战，李福林心里便来气，他手下的兵要用来保老巢，当然不肯拿出来给张发奎指挥。

事已至此，张发奎无可奈何，只好借用第五军的办公笺起草了两封电报，急调他在外地的军队回广州。

土得掉渣的第五军司令部根本没有电台， 河南地区连电报局也没有，市内的电报局和第四军军部情况又不明，他想来想去只好借用外国人的无线电台。

在情急之中，电报已经无法译成密码，张发奎请来经常与广州沙面外国租界打交道的买办商人谭礼庭，要他去找洋人帮忙拍电报调兵。 果然，沙面租界里的英国人、美国人和日本人一听说是要调兵打共产党，马上爽快答应。

除了准备调来的兵力外，薛岳属下的一个新兵团及莫雄为团长的新编第师第三团正在广州郊区，已经在与起义部队接火。

5、广州起义的失败

李福林的第五军实力只相当于一个师，发现形势对其有利也会参战。海军还有兵舰支援张发奎的部队，珠江内的英、美、日军舰和沙面租界内的外围地面部队也会掩护国民党军。

相比之下，广州起义的部队中正规部队只有教导团一个团和警卫团的一个营，还有几千名未受过军事训练的工人赤卫队、几百名刚入城的农民武装。虽然起义者的士气和斗志高，可是力量对比却相差过于悬殊了！

张发奎发出电报后，已近中午，他草草扒了几口饭后，便和黄琪翔、陈公博等一同到珠江南岸边，察看江北的战况。

张发奎下令舰上的机枪和排炮向第四军军部周围射击，并喊道：“看见扎红领带的就可以打！”

随着枪炮齐发声响起，他又起劲地在舰上大叫，要水兵们卖力作战，许诺事后有奖赏。 正在得意时，突然“轰”的一声，一发大口径炮弹从江北飞来，在“宝璧”舰周围激起了冲天的浪柱。

张发奎想不到起义军还有大炮，顿时吓得马上钻入底舱内，并令两艘军舰赶紧向南岸驶去，以避开起义军的炮火。事后知道，这是叶剑英见敌舰猖狂，调来刚刚缴获的炮兵团的大口径炮向江中射击。

张发奎向李福林借了一只小火轮，准备去江门、肇庆两地找自己的下属部队。由于害怕江北起义军的炮火，等到天黑之后，火轮才起航，借着夜幕掩护向西驶去。 经过一夜航行，火轮先到了江门，在天亮前到了肇庆。

12日拂晓，李福林、薛岳部队猖狂反扑，形势急转直下。中午，广州起义的主要领导人张太雷在驱车返回指挥部途中，在黄泥巷口遭敌机器工会体育队袭击，中弹殉难。

12月13日，张发奎所部薛岳会同李福林部，从河南分三路向市区进攻，一路从黄沙铁路车站，一路从珠江前沿，并在海军舰只的配合下，攻入市区。 广州起义失败。

广州城再次笼罩在白色恐怖之中。

张发奎对广州起义恨得咬牙切齿，他觉得共产党在他后门点火，坏了他的全盘计划。

“平叛”部队进入广州后，实施疯狂报复，真是逢人便杀，见人就砍，把苏俄驻广州的外事机关也同时捣毁，并杀害了包括苏联顾问在内的领事馆10多名工作人员和100多名朝鲜革命者。 一时间，广州城中血流成河，尸堆如山，所杀被俘者和无辜市民有5000之众。

6、广州起义的后遗症

再说共产党人在广州这么一起义，逼得张发奎从广西撤了兵，也使汪精卫吃不住劲了。

国民党内反对他的人都说他通共产党，纷纷指责他，直把汪精卫急得像个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了。

反汪派揪住汪精卫不放， 说广州事变是汪精卫和共产党合演的双簧，张发奎、黄琪翔都是共产党员， 还煞有介事地公布了许多所谓张、黄“附逆”的罪证。

汪精卫到了这个时候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不得不由上海乘轮船出国。

而刚被四中预备会议第四次会议宣布复任国民革命军总司令的蒋介石，电令广东各路军队合力“平共”。

12月14日，国民党当局发布命令：

“临时军委会主席团张发奎、陈公博，第四军军长黄琪翔，公安局长朱晖日，着免本兼各职，听候查办。”

张发奎虽然把中共的广州起义镇压下去了，但没想到自己倒落了个“通共”罪名，而且更为严重的是，广西黄绍竑率领的桂军乘虚而入，内外交困，使他一时不知所措，在政治上完全处于孤立的地位，不得不和陈公博、 黄琪翔和朱晖日等引咎辞职。

李福林被推暂管广州，缪培南任第四军军长， 薛岳任副军长。

12月18日，张发奎电蒋介石表示服从，谓已被广州政治分会免去分兼各职，愿以国民党员资格补过将来。

不久，他又和陈公博、李福林发表联名电报，表示衷心赞成蒋汪合作，尽力支持蒋介石复任总司令。

7、第四军的下场

去职到香港后，张发奎一直关注着广州的战事。

谁知不到两个月，就传来第四军战败、许志锐师长不幸阵亡的噩耗。

原来，缪培南送走张、黄两位长官后，放弃广州，全力出击东江陈铭枢、陈济棠的部队。

12月20日，李济深系统的粤军在汕头召开军事会议，决定集合潮、汕、 闽的粤桂军队进攻第四军。

次日，南京特委授李济深以全权，返粤整顿局势。随后，李济深回到广州，亲率部队讨伐四军。

黄绍竑则带着桂军的部队沿西江合攻广州，毫无阻碍地就占领了肇庆、三水、河口。

正在这关键时刻，作为“骑墙派”的李福林临阵叛变，派代表在河口欢迎桂军，泄露了缪培南第四军的作战方案。

黄绍竑得到李福林代表报告，大吃一惊，觉得时间非常紧迫，如果稍有迟滞，就会有被各个击破的危险，立刻改变桂军的计划和行动。

1928年1月14日，四军决定与粤桂联军在粤东五华县决一雌雄。

当时，第四军各师在青溪市一带击破陈铭枢、钱大钧等部属之后，相继攻克兰关要塞及潭下墟，但敌军增援部队已抵达大田、锡坪一线，绕第四军侧背，情势危急。

缪培南下令第四军各师悉向潭下前进，迎击敌人。许志锐师赶到潭下时，李汉魂师及邓龙光的教导第一师也陆续到达。 这时，敌方已据潭下南方10里的高地作对抗的模样。许志锐亲赴前线观察地形。

风门场右侧一带的马鞍山高约500米，地势险峻，现已被敌占 领，成为敌主力集结点。他认为必须攻占此高地，才能制敌取胜。

第四军素以“铁军”自命，战无不胜，士兵们在阵地前大声地说：

“前方李宗仁带的第七军还可以同我们踢两下，后方第七军就是烂泥一堆。”

桂军官兵一听，火冒三丈：

“你们是铁军，我们就是钢军，钢军一定要把铁军打碎。”

15日夜，缪培南再度组织全面进攻，双方死伤颇重，第四军只好固守阵地，停止进击。

缪培南不得不指挥部队向老龙墟和平县方向退却，退入赣南，此时已损失近一半的兵力。

在南京，蒋介石听说第四军新败，觉得正是收买四军的好机会，于是， 他让缪培南率部进入赣东北，归顺于他。张发奎苦心经营的第四军，就这样纳入了蒋介石的阵营。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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