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莲是我在过去的漫长小岁月里最中意的水果。爸妈知道,唐草知道,杨洋也是。所以他并没有和我争着蛋糕吃。
我特地拣着奶油里藏着的榴莲吃,杨洋就在旁边认真地看着,脸上时不时露出一丝笑容,我却对他置之不理。
过了一会儿,我问杨洋,不吃吗?
他摇摇头,说不了,你吃吧。然后我一副“算了”的表情,心里打着老奸巨猾的如意算盘:不吃更好,不吃拉倒我全包!
小小的二人生日庆祝会在我们各自的肚皮撑起过后就算圆满结束了,我和杨洋互换了手机号码,我告诉他,如果找到唐草,一定要劝他早点回去,等他离开过后打电话给我。杨洋点点头,向我挥手暂别。
我林宛宁大概算是路痴中最聪明的一个,至少我还能够认得来时的路。我看得出杨洋也很担心唐草,他一直忍着等到帮我过完生日才动身去找他,所以我多番强调自己认得路,最后他才肯独自离开,去往和我相反的方向寻找。我一个人沿着盏盏老弱病残的路灯,小心翼翼地慢行摸索,好不容易才回到家。
古者杜甫曾经在《自京赴奉先咏怀五百字》一诗中感慨“朱门酒肉臭”,彼时我却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入槛奶油香”。在我刚跨进门槛的下一刻,一块不明来历的奶油蛋糕便如离弦之箭骤然袭击过来,来不及闪躲,我那张无辜的脸蛋瞬间成功破蛹成蝶实现蜕变,就像电视上的广告语说的那样:用了XXX,皮肤将如丝般嫩滑,似雪般白净。
作为一名消费者,我发誓在那一秒我真想打电话去投诉这样产品。我倒想问问制造商,原本用一百块钱的奶油就能营造出的效果,为什么愣是给卖到三倍价钱?
就在一大堆关于美白护肤的疑问相继被我迎刃而解时,蔚冉米诺他们簇拥着出现在我面前,特粗鲁地把我拉进屋,随即让我愣在一旁充当配角自生自灭。
大厅里回响着DJ版的狂欢舞曲,借着震天动地的快感音乐,他们四人无所顾忌地兀自手舞足蹈,时而互扔奶油蛋糕,时而痛饮啤酒香槟,玩得比谁都沉迷陶醉。
如果换作是往常,平白无故被整这么一恶作剧,我铁定立马卷起袖口抡起拳头好好地收拾他们一顿,可是看到大家都那么欢喜愉悦,我也不好意思发飙,索性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与外面的喧嚣隔离。
即使锁上房门,音乐声还是隐约能够听见。我找出一张单曲EP,把它放到碟机托盘里,按下“播放”键,继而将音量指针调到最右边。
熟稔的女声一下子充斥满整个房间。
我听到温岚她在唱:我知道伤心不能改变什么,那么,让我诚实一点。诚实,难免有不能控制的宣泄,只有关上了门,不必理谁。
和着她的声音,我坐在床上,抱紧双脚,开始随之吟唱。
我唱得很大声很大声,不是因为空荡的房间只剩我一人,而是,我又不知不觉地幻想,从前的唐草此时此刻又站在我的眼前。
生日快乐,我对自己说。蜡烛点了,寂寞亮了。生日快乐,泪也溶了。
这是我唱得最最动听的一句。
唐草,这首寂寞的生日歌,是唱给寂寞的人听的。我知道温岚她在唱给我听,而你呢?你又知不知道,我在唱给下一个同样寂寞的谁听。
再过七分钟,我就得入睡了。距离十二点钟,还有整整七分钟。歌里说,眼泪不能流过十二点。所以我坚信,只要睡着了,眼泪一定不会再这么显而易见,更不会这么痛彻心扉,这么孤寡狼狈。
我撕心裂肺地唱,倾尽全力投入地唱,如此反反复复,总有那么三个字,我唱得至动情。
唐草,我一直渴望你能够听见这三个字,却又害怕你听见。
梦里,我一定会偷偷告诉你。
我唱的是,还爱你。
还没有评论,快来发表第一个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