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砚辉再回舞台：50岁后遇上话剧《浮士德》，让我收获人生启示

在电影《我不是药神》《烈日灼心》《了不起的老爸》《小欢喜》等影视作品中，演员王砚辉塑造了许多具有烟火气的人物，此次尝试“大人物”浮士德，他曾有过“犹豫”。很多年没演话剧，王砚辉笑着说其实自己非常紧张，“我碰到每一个角色，不管是影视还是话剧作品，我都挺紧张的。很怕自己演不好，甚至不敢叫人来看，这是一个很奇妙的和自己抗争的过程。但我现在非常感谢这次出演的机缘。”

从紧张到突破自我，王砚辉在《浮士德》这部舞台剧创作过程中收获了启示：“50岁后，我充满着对生命、生活、事业等各方面的困惑，需要《浮士德》给我启发，作为今后人生的支撑，尽管现在我觉得自己还差得很远。因为《浮士德》这部戏现实意义很强，值得人一辈子探索，有些人生哲理直到现在我们也用得上，你能感受到的意义无穷无尽。我非常有幸在这个人生阶段遇上了《浮士德》，让我思考、感受。”

《浮士德》排练时每天都在想、在感受

因为长期大量的影视拍摄，王砚辉在前年感到了些许疲惫，他希望能够歇一段时间，让自己好好沉淀。但很快，他发现即便是彻底休息，内心也并不舒服，这个阶段也许应该找到某个东西：“我想了想，自己原来就是演话剧的，要不去演个话剧吧。”正是这时，话剧《浮士德》的出品人、制作人雷婷找到了王砚辉，一听是要排演《浮士德》，王砚辉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的第一感觉是“这太难了”，但同时他也深知，如果能参演这部话剧，意义重大。

在长时间的思考后，王砚辉决定尝试：“图米纳斯导演很多创作理念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虽然整个排演过程中会遇到瓶颈和难题，但我很清楚不论是什么戏一定要有戏剧性，并非把它哲理化、深刻化，观众看着累，演员演着也累。我希望自己能好好地在台上让所饰演的角色给观众相信的感觉，让角色更生动、鲜活。”

王砚辉曾是云南省话剧团的话剧演员，转战影视表演后，他已经太久没有回归舞台，所以这次的《浮士德》对他来说既特别又难。《浮士德》的故事被演绎了许多年，再加上东西方文化的差异，王砚辉深知要准确呈现这部作品，需要下一番功夫。好在去年他们在特拉维夫的排练经历，给了王砚辉信心和方向：“那是一段把自己打碎归零的过程。图米纳斯导演有很多自己的想法，他非常了解演员，他不是教你怎样演，而是想开发一个新的你，这种循序渐进、无限接近的过程也是我不断追求的状态。我每天都在想、在感受，每天都有对台词全新的感受，有了更高级的审美。”遗憾的是，图米纳斯与世长辞，他的离去让王砚辉悲痛不已，他常常忍不住羡慕第一版《浮士德》的演员：“他们是那么幸运，能够跟导演一起工作那么久。他的气场可以浸润我，如果能真的静下心来，哪怕跟导演不聊戏，只是聊聊天，都会是非常生动的经历。”

演到“灵魂飞了出来”

“想起来我们其实遇上了很多困难，但真热爱的话，所有困难、艰辛都不在话下。”王砚辉这样评价《浮士德》的这段经历。话剧《浮士德》的演出可谓一波三折。2019年底到2020年初，《浮士德》完成了在南京、西安、杭州、无锡和北京5站15场演出后，便遭遇疫情。接下来所有的巡演全部搁置，一停就是3年，导演图米纳斯经历手术和化疗后身体已大不如前。等到2023年终于能复排，图米纳斯已无法长时间乘坐飞机来中国。

全新阵容敲定以后，雷婷带着王砚辉、尹昉等主演前往以色列在当地排演，经费有限、时间紧迫，尽管诸多不便，但所有人都足够专注，磨合出了最好的效果。王砚辉到现在都记得，图米纳斯给大家讲戏时散发的魅力，他更注重的是启发演员：“他不是教我们怎么演，比如他会讲现实世界的情况，这些事情是发生在我们身边的。后来我发现，原来200多年前的人也是这样，也有勾心斗角、争名夺利，所以这部话剧并不是远离现在，反而它有更直观、全面的参考意义。”

排演《浮士德》对王砚辉来说是一次打回原形、从零开始的过程，他演绎浮士德重返青春再到垂垂老矣，难度不小。也正因为经历了如此艰难的排练过程，王砚辉在清华大学的预演场次中收获了十分特别的表演体验，他告诉新京报记者，那次预演给了他很大的信心，他没想到观众会那么喜欢，原来有这么多爱看戏的人。尤其在最后一段的独白中，他真的认为自己和浮士德融在一起：“那种感觉真好，感觉灵魂要飞出去了，我在慢慢地、深刻地感悟，在摸索到底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刚好浮士德的每一句话都在帮我找到答案。可能浮士德也没有完全解决问题，但存在即合理，事情发生了就要去面对、直视，他的故事真的给我们带来了很多思考。”

对话：“表演者要怀有纯净的心”

新京报：你和尹昉等年轻演员合作，如何打磨、交流？他们给你什么样的感受？

王砚辉：做戏，首先人要好，人一定要正。我觉得整个剧组的心思都特别正，单纯，纯净，在排演过程中谁要离开，我们都会很难受。艺术钻研其实不是说技术要多好，而是内心的一种纯净向往。我们在国外排练的时候图米纳斯导演已经重病了，但他认为我和尹昉这两块料结合出来的东西就是不一样的，任何东西都需要经过时间碰撞，但基础就是表演者要怀有纯净的心，尹昉和我都是全部投入，这种共同创作的感受很微妙，这是属于我们共同的全新解释。

新京报：你现在还会经常给自己的表演挑毛病吗？

王砚辉：每当我演完一场就得好好复盘，再投入下一场表演。但我有一个毛病，就是一到快开演，心里就开始紧张，太紧张了，有时候就会有那种心理，生怕自己演不好。每次演出完成后又累又疲惫，但回到房间，开始回想舞台上的片段，又非常享受。比如我感觉这次表演明白了其中一句台词，读懂了话语中别的含义，就会很兴奋。

新京报：在表演上你一向很苛求自己，现在演戏的心态和以前比是否有变化？

王砚辉：角色在我心里更加重要了，很想演真的喜欢又能投入的角色。因为影视创作是集体的东西，如果哪一个环节不合适，大家都特别难受。在我现在这个阶段，演的时候就尽量做好自己，就像我每次跟年轻演员们讲的，“记好了，这是一项非常高尚的职业，要永远怀着敬畏之心对待它。”

新京报：这些年，你接作品的标准是角色如果打动不了你就不会选，以后会考虑提高作品产量吗？

王砚辉：可能真的是被《浮士德》锻炼了，已经不会有比较浮躁的心态了，尽量做一个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我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演好《浮士德》，它有一定的门槛，但是那么有意义。身体是孤独的，灵魂是丰富的，要演好不容易，但也一定要尽力。在纷乱的现实环境中，一定会有一些精神力量能引领大家，任何一个时期都会有勇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