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外篇之在宥第三節

莊子外篇之在宥第三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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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外篇之在宥第三节^ 
 
       崔瞿[qú]问于老聃曰^:“不^治天下,安藏人心?”
       老聃曰^^:“女(汝)慎无撄[yīng ]人心。人心排下而进上,上下囚杀^,淖[chuò]约^柔乎刚强,廉刿雕琢^,其热^焦火,其寒凝冰,其疾^俛[fǔ ]仰之间而再抚四海之外。其居也渊而静;其动也县(悬)而天。偾[fèn ]骄而不可系者,其唯人心乎!
      昔^者黄帝始以仁义撄人之心,尧舜于是乎股无胈[bá ],胫无毛,以养天下之形。愁其五藏以为仁义,矜其血^气以规法^度^。然犹有不^胜也。尧于是放驩兜于崇山,投三苗于三峗[wéi ],流共工于幽都,此不^胜天下也。夫施(yì)及^三王而天下大骇矣。下有桀^跖^,上有曾史,而儒墨^毕^起。于是乎喜怒相疑,愚知(智)相欺,善否相非,诞信相讥,而天下衰矣;大德^不^同,而性命烂漫矣;天下好知,而百^姓求竭^矣。于是乎釿[jīn ]锯制焉,绳墨^杀^焉,椎凿^决^焉。天下脊^^脊大乱,罪在撄人心。故贤者伏^处大山嵁[kān]岩之下,而万乘之君忧栗^乎庙堂之上。
       今世殊死者相枕也,桁[héng]杨者相推也,形戮^者相望也,而儒墨^乃始离跂[qí]攘臂乎桎^梏^之间。意,甚矣哉!其无愧而不^知耻也甚矣!吾未知圣知之不^为桁杨椄槢(jiē xí)也,仁义之不^为桎^梏^凿^枘[ruì ]也,焉知曾史之不^为桀^跖^嚆[hāo ]矢也!故曰^:绝^圣弃知而天下大治。”


【译文】

      崔瞿子向老聃请教:“不治理天下,怎么能使人心向善?”
      老聃回答说:“你应谨慎而不要随意扰乱人心。人们的心情总是压抑便消沉颓丧而得志便趾高气扬,不过消沉颓丧或者趾高气扬都象是受到拘禁和伤害一样自累自苦,唯有柔弱顺应能软化刚强。端方而棱角外露容易受到挫折和伤害,情绪激烈时像熊熊大火,情绪低落时像凛凛寒冰。内心变化格外迅速转眼间再次巡游四海之外,静处时深幽宁寂,活动时腾跃高天。骄矜不禁而无所拘系的,恐怕就只是人的内心活动吧!
    “当年黄帝开始用仁义来扰乱人心,尧和舜于是疲于奔波而腿上无肉、胫上秃毛,用以养育天下众多的形体,满心焦虑地推行仁义,并耗费心血来制定法度。然而他还是未能治理好天下。此后尧将欢兜放逐到南方的崇山,将三苗放逐到西北的三峗,将共工放逐到北方的幽都,这些就是没能治理好天下的明证。延续到夏、商、周三代更是多方面地惊扰了天下的人民,下有夏桀、盗跖之流,上有曾参、史䲡之流,而儒家和墨家的争辩又全面展开。这样一来或喜或怒相互猜疑,或愚或智相互欺诈,或善或恶相互责难,或妄或信相互讥刺,因而天下也就逐渐衰败了;基本观念和生活态度如此不同,人类的自然本性散乱了,天下都追求智巧,百姓中便纷争迭起。于是用斧锯之类的刑具来制裁他们,用绳墨之类的法度来规范他们,用椎凿之类的肉刑来惩处他们。天下相互践踏而大乱,罪在扰乱了人心。因此贤能的人隐居于高山深谷之下,而帝王诸侯忧心如焚战栗在朝堂之上。当今之世,遭受杀害的人尸体一个压着一个,带着脚镣手铐而坐大牢的人一个挨着一个,受到刑具伤害的人更是举目皆然,而儒家墨家竟然在枷锁和羁绊中挥手舞臂地奋力争辩。唉,真是太过份了!他们不知心愧、不识羞耻竟然达到这等地步!我不知道那所谓的圣智不是脚镣手铐上用作连接左右两部分的插木,我也不明白那所谓的仁义不是枷锁上用作加固的孔穴和木拴,又怎么知道曾参和史䲡之流不是夏桀和盗跖的先导!所以说,‘断绝圣人,抛弃智慧,天下就会得到治理而太平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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