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之前》张皓宸 著00:01

《最初之前》张皓宸 著0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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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之前》
张皓宸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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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高考的英语考场上,考卷已经早早写完,距离交卷最后十分钟,朱夏突然拿起橡皮,把机读卡上涂好的答案全部擦掉。投影结束,现实不为所动。因为那一年高考,张一寻知道以他们的真实水平,是无法去一所大学的,所以他在每科的试卷上,故意空了几道大题。
于是他们考去了同一所学校。
回到高三那年,张一寻、朱夏和邱少来到近郊的狗厂,企图救狗。朱夏偷偷脱离了队伍,敲了正在屋内睡觉的中年男人的门,她以为这样可以阻止他们,避免邱天坐牢的悲剧,她就可以继续跟邱天在一起。
可现实是,正因为她改变了时间线,才得以让后面的故事发生。
奄奄一息的朱夏,甚至想过最坏的方式。
她回到自己的学前班,上课铃已经响过,其他的小朋友都陆续回了班级。她蹲在厕所隔间里,突然扯起背带裤的一根带子,向后套住脖子打了个死结,然后用力勒。
直到呼吸困难,小脸被涨得通红,也不松开手。
……

十分钟投影结束。
此时的朱夏,失去了最后一丝气力。她跪在地上,身子止不住地发颤,咳嗽不止,口水里夹带着血丝,因为呼吸不畅,脑子里的记忆像是打架一般来回推搡。
她知道,自己又失败了。
手臂一软,她跌在地上,仰面躺着。她颤巍巍地从毛衣的老位置上扯下磁力扣,别在耳后,这是第二百三十三次投影。
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画面,早已分不清这些日常是在哪条时间线里出现的。唯独前方闪着火光的车祸画面,如同赌场里摆放整齐的筹码,一遍一遍提醒着她失去挚爱的痛。
痛到麻木。
她到底忽略了哪一步。
她开始整理这二百多次的记忆,第一次告自后,两人在街上拥抱、亲吻、狂奔、坐上了那辆出租车,历史再度重演。第二次,第三次,张一寻免于车祸之死,然后两次车祸之后,第五次再躲过车祸。朱夏闭着眼睛,数字在她脑海里排兵布阵。
2、3、5、8、13、21、34…
想到课上数学老师的一段话:“规律本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但二维空间的N个顶点可以确定一个通向方程。”
她睁开眼,盯着反应堆底部的蜂巢布局。
这是一串类似“斐波那契数列”,换言之,从第三项开始,每一项都是前两项之和。

下一个是——233!
这是一次新的免于车祸的机会,但她深知,以现在的身体条件,可能也是最后一次投影。
幽暗的微光中,朱夏看见圆形建筑的中心有一幅倒置交错的画面,她气若游丝地向前爬,摸到边缘的栏杆,倒转身子。终于看清,某一帧记忆里,以上帝视角俯瞰着散伙饭的圆桌。
张一寻去吧台借了支记号笔,小心翼翼地在灌满可乐的瓶子中心,写下一串5201314。
他把可乐瓶藏进背包,席间与对面的朱夏对上眼神,就立刻转移视线。
一针一线缝制的记忆里,朱夏终于找到那根源头的线,那时的张一寻不确定她的心意,正在两难。所以意味着在有限的十分钟里,关键不是要阻止自己告白,而是让张一寻死心。
朱夏的脑容量将要炸裂,撑着最后一口气,艰难地爬到平台边缘,她觉得好困,眼皮不住地打战,忽然,身下一空,跌进了绚烂的万花简里。
在闭眼之前,她看着头顶的画面,抬起手挡在眼前,蓝色的光线不住地打在指节上。
似乎抚摸到过去的温存。

第二百三十三次回到过去。
“朱夏!”方脸男生挑逗着气氛,“我觉得你今后肯定会跟张一寻好的。”
朱夏脑子内混乱,耳蜗里发出凄厉的长鸣,她难受地撂下筷子,说:“别恶心我们了……”坐在对面的张一寻抬起头。她继续说道:
“两个人能在一起,早在一起了。生花生是甜的,煮熟了就不甜了,我以后可以向全世界讨一颗糖吃,就是不能浪费时间跟太熟的人谈恋爱。”
饭桌上没人说话了,气氛变得尴尬。张一寻愣愣地靠在椅背上,随后借口头疼,提前离了席。朱夏的眼圈瞬间红了,她埋下头,听见自己心脏狂跳,然后如同一段音乐的休止符,戛然而止。

锅里的红汤突突地冒着泡,热气腾腾。
“张一寻呢?”朱夏抬头,觉得脑仁疼。
“走了啊。”方脸男回应。
“为什么?”朱夏不解
“不想喝了呗,你看他哪次喝醉过。我们啊,算个处得来的朋友就不错了。朱夏,别看你跟他在一块儿那么多年,我看大家也彼此彼此。”方脸男端起杯,“得了,大家走一个,去社会上了该恋爱的恋爱,该发财的发财,大家长命百岁,万事如意。”
“你还好吗?”见朱夏心不在焉,陆乘风问她。
“嗯,好像有点断片了。”朱夏一口深呼吸,掏出手机,点开张一寻的QQ,想说些什么,转瞬觉得还是算了。

提前离场的张一寻没有坐那辆出租,而是坐班车回了学校。他没有与任何人告别,只用了两天时间,收拾好全部的过去,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只身前往北京。
他甚至连一句妥帖的再见都没跟朱夏说,只是到站后,拍了张南站的照片发给她。
朱夏含着泪,回复他:“我在一本书上看到一个印章,上面写着,生欢喜心,把它送给你,祝福你从此以后,由心底觉得自由、快乐。”
青梅竹马的二人因为距离渐渐失了联系。
记忆留给记忆,后来时间,回到开头。

Dandy按下了2579的门铃。
一位 AI护工开的门,Dandy友好地与她握了握手,眼里一番扫描后,护工侧身放行。
老年朱夏正躺在床上,靠呼吸机维持生命,护工说她的紫绀面积太大,身体肌肉已经麻痹,无法起身。但意识是清醒的,可以试着唤一唤她。
张一寻慢慢挪到朱夏身边,事隔几十年再次见到爱人,情绪瞬间翻涌成海。
“老太婆,猪宝,我还是见到你了,你又赢了。”张一寻张着嘴,下巴的白色胡须也跟着嘴唇的频率不住地抖动。他轻轻掀开被子一角,牵起她枯槁的手,看见了他当年送的手链,肿胀的手腕把链条撑得变了形,勒出深深的红印。
当年因为这条手链争吵,在雾霾的冬天翻了一整宿的垃圾桶。所有前尘往事,一时间都浮现在眼前。
“老太太说什么也不肯取下这链子,我们想动一下都不行,总跟我们急。”护工说道。
朱夏的眼角突然沁出了泪,心率也开始异常。
张一寻俯下身,轻轻吻去了她眼角积起的泪,一下下抚摸着她白如鱼线的发丝,像是回到了在北京的那几年时光。
Dandy叹了口气,道:“您不知道原本的生活,已经是她力所能及为您写下的最好的结局了。”
张一寻没忍住,像个孩子般,趴在朱夏床前哭出了声:“对不起,又让你陪我受了一遍苦,是我把它搞砸了。”
“怎么样,还想要再改吗?”Dandy问。
“不必了,”张一寻擦掉眼泪,凄然道,“但是,我能有一个请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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