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12月下旬,一位国民党军队的司令历经辗转,终于到达了陕北,并在米脂县杨家沟见到了转战陕北的毛泽东,毛泽东高兴地对他说:“多年来大家对你非常操心,你今天终于胜利地回来了!”
司令说:“我入党晚,工作干得少,我请求中央尽快给我分配工作。”
毛泽东听后大笑:“你是个好同志,彭老总、贺老总争着向我要你。我要同你商议一下,你愿意在后方,就给贺龙当副手;愿意在前方,就给彭德怀当副手。”
司令想了一会后说:“要说起作用来,我觉得在前方可能作用比较大些。因为我是个当兵的,一切水平都很低,但仗打了多年,总还是有些经验。我们要打西安,我是关中人,各方面都比较熟悉,在情报方面可能还灵通一些。”
毛泽东于是拍板:“好,那你就到前方去给彭德怀做副司令员吧!”
这位司令就是国军第三集团军总司令赵寿山,那他为什么会来到陕北?他和共产党又有着什么样的关系呢?
1894年,赵寿山生于陕西省户县一个贫农家庭中。他幼年习武,青年从军,从小就立志报国,16岁考入陕西陆军小学,毕业以后,赵寿山慕名投到了杨虎城的部队,历任教官、营长、团长等职,并和杨虎城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1930年11月,杨虎城出任陕西省主席兼十七路军总指挥,赵寿山也被提升为51旅旅长,正当他准备大干一场时,西北军却受到了蒋介石的压迫,“九·一八”事变后,赵寿山的部队又被调到了汉中“围剿”红军,这让他的内心异常苦闷,他经常问自己:这样发展下去,国家的前途何在?十七路军的前途何在?个人的前途何在?
1935年10月,赵寿山向杨虎城以治病为名请了假,到北平、天津、南京等地考察形势,寻求救国图存的大计。
赵寿山首先来到了北平,当时日军进逼华北,形势十分严峻,但就在此时,北京爆发了轰轰烈烈的“一二·九”运动,人民群众和青年学生的英勇斗争,使赵寿山心中又萌发了希望。
在南京时,赵寿山彻底看清了蒋介石政府派系林立、祸国殃民、腐败透顶、争权夺利、排除异己、人民怨声载道的真实情况,对蒋介石政府的卑劣行径感到十分愤慨,并彻底绝望。
此次考察,使赵寿山收获最大、受教育最深的是在上海的半年里,他认识了许多共产党员和爱国进步人士,阅读了许多马列主义的书籍,他逐渐认识到,马列主义才是救国的真理,也只有共产党才是救国拯民的唯一出路。
在“西安事变”前的两个月,赵寿山回到了西安,他向杨虎城报告了自己这一年以来的所见所闻和思考,并向他提出了4条建议:
1.开办干部训练班,进行抗日思想教育;
2.搞好十七路军和东北军的关系,加强交往与联系;
3.加强十七路军同红军的联系,争取订立互不侵犯协议;
4.必要时把蒋介石扣起来,逼他停止内战,联共抗日。
前面几条杨虎城都能接受,但最后一条还是让他吃了一惊,他对赵寿山说:“你在外面转了一圈,回来脑子发热了,这样大的事要很好考虑,不能轻举妄动,也不能随便乱说。”
12月4日,蒋介石亲自来到了西安,逼东北军和十七路军“剿共”,张学良和杨虎城多次苦劝都没有用。12月11日,蒋介石召开军事会议,决定在第二天发布第六次“围剿”红军的命令。张学良和杨虎城终于下定决心实行“兵谏”,并决定在12日5时行动。
这天晚上,杨虎城叫来赵寿山,并对他说:“今晚就行动,现在叫你来就是商量作战准备,让你负责城内十七路军的军事行动,你现在就赶紧准备吧!”
赵寿山马上进行布置,12日凌晨5时,西北军在他的指挥下,一举包围了国民党嫡系部队在西安的驻军和中央大员的住处西京招待所,将在这里的中央文武大员卫立煌、陈诚、蒋鼎文、钱大钧等人全部扣留。
上午9时,东北军也顺利地将蒋介石押到西安新城大楼,扣蒋任务胜利完成。
事变当天,西安市内产生动荡,人心不稳,局势混乱,杨虎城任命赵寿山为西安市公安局局长,临危受命的赵寿山立即扛起大梁,上任7天后就将一切安排妥当,市内秩序井然。
12月17日,周恩来应张学良、杨虎城的邀请,乘机抵达西安,他在西安接见了赵寿山,并向他阐明中国共产党的主张,以及和平解决西安事变的方针,使赵寿山更加坚定了联共抗日的决心。
此后赵寿山在和红军将领彭德怀、左权等人的接触中,和他们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当时陕北粮食紧缺,他派人去渭北购得大批粮食,征用150多辆马车向陕北运去,并赠送红军现洋30万元及一些武器弹药。
1937年1月的一天,彭德怀、任弼时、杨尚昆等人前来拜会赵寿山。赵寿山非常高兴,专门在院子里与他们合影,照相完以后,任弼时对赵寿山说:“我们是红军,照完相就走了,不要给地方同志留下麻烦啊!”
此时彭德怀握住赵寿山的手,开玩笑说:“赵司令,这一下你可叫蒋介石抓住啦,你这是通匪有据啊!”
赵寿山却严肃地说:“我不怕,请你报告毛主席,我不是通匪,我还要上山参加呢!”
这天晚上,赵寿山回到家后,毅然决定把自己的儿子赵元介和女儿赵铭锦送到红军大学学习,他对两个孩子说:“你们到红军大学去吧,你们要经得起艰苦生活的锻炼和严峻的考验,你们要好好学习革命理论和革命实践,提高政治觉悟。总之,你们记住,要抗日,要革命啊!”
西安事变和平解决后,杨虎城的十七路军被缩编为38军,赵寿山被任命为该军第17师师长。1937年8月,赵寿山带领部队奔赴抗日前线,转战于大沙河、滹沱河之间,游击于“青纱帐”里,消灭了大量日军。
这年10月,17师在山西与日军血战13个昼夜,在给敌人重大杀伤的同时,自身也损失惨重,全师1.3万人只剩下2700余人,赵寿山也在战斗中受了伤,裤腿都被鲜血染红。中共为了保存这支抗日武装力量,于是让17师在晋西八路军留守兵团驻地休整。
1938年2月,赵寿山访问延安,受到了毛泽东的亲切接见和教诲,他明确表示接受党的领导。他后来曾回忆说:“见到了毛主席,是我政治生命的新起点。”
1938年秋,赵寿山升任第38军军长,他带领全军在中条山坚持了2年4个月的战斗,先后粉碎了日军对中条山的11次进犯。国民党第一战区司令长官卫立煌曾称赞说:“38军是中条山的铁柱子!”
但赵寿山的亲共行为却受到了蒋介石的猜忌,1940年10月,蒋介石命令将38军调离中条山,移师豫西。卫立煌劝阻他说:“38军是坚守中条山的主力部队,若将其调离,中条山就有丢失的危险!”
蒋介石却说:“哪怕丢掉中条山,也不能让38军变成共产党的军队!”
38军被迫南渡黄河,赵寿山对此十分不满,他对身边的人说:“我们在前方与日寇浴血奋战,蒋介石则陈大军于我之侧背,总想借机消灭我们。我赵寿山为国家民族战死疆场,心甘情愿,但为蒋介石所害,我死不瞑目!”
不久以后,蒋介石又开出一份38军共37名旅团营连干部的名单,称他们是共产党的嫌疑分子,要一律押送重庆、洛阳劳动营受审。赵寿山收到以后,不禁大怒,他说:“不行!绝对不行!这些干部我一个也不能送!”
赵寿山于是给蒋介石回电,称自己愿意以身家性命担保,这37人都不是共产党,直接把蒋介石顶了回去。
蒋介石看了以后,大为恼火,又派何应钦来河南找赵寿山谈话,让他把人交出来,
赵寿山却仍然坚持说:“既然委员长、何总长对我不信任,那我就请求辞职!”
何应钦听到这番话后,觉得此事不好处理,只好不了了之。
1942年,毛泽东给在38军工作的中共地下党员郝克勇发电报,要他回延安汇报工作。临行前,赵寿山郑重地对郝克勇说:“我要入党,请你到延安后,代我向党中央、毛主席报告,我申请参加中国共产党。”
郝克勇回到延安后,向毛泽东汇报了赵寿山申请入党的事,毛泽东经过考虑,最终拍板:“中央原则上同意赵寿山的申请,可以作为一个特别党员,但为了防止暴露,不举行入党仪式,不办理入党手续,在党内不公开待。时机成熟后,再追认党籍,党龄可以从‘双十二’算起。”
毛泽东还向郝克勇交待,让他回去以后,将38军中300多名共产党员的名单全部向赵寿山公布。赵寿山没想到党中央和毛泽东对他如此信任,非常感激。
1944年春,蒋介石采取明升暗降的办法,让赵寿山担任了一个有职无权的第三集团军总司令,将他调离了38军。赵寿山识破了蒋介石的阴谋,他把委托副军长孔从洲掌握部队,并叮嘱他说:“要切记两件事,一个是团长位置绝不能丢掉,蒋介石如果撤谁的团长,整个团就行动起来,开过黄河,共产党会设法与你们联系的。”
此后38军的官兵在党的领导下,陆续起义,并分批投奔到了解放区。1946年9月13日,根据党中央命令,以38军起义部队为基础,成立西北民主联军第38军,并任命孔从洲为军长。
赵寿山在当了两年半的“空头司令”后,觉得自己在国民党军队的任务已经完成,于是通过八路军驻西安办事处致电毛泽东,请求回到延安,并受到了批准。
赵寿山于是向蒋介石致电提出自己想赴美考察水利,并得到了批准。正在赵寿山准备动身去延安时,主政新疆的张治中请他到新疆一游,赵寿山欣然同意。
赵寿山来到新疆见到张治中后,两人长谈了3个多小时,赵寿山当着他的面大骂蒋介石:“蒋介石事实上已经成了孙中山先生的叛徒,他的所作所为都与三民主义相对立,民心丧尽,前途非常危险……”
最后张治中对赵寿山说:“咱们今天谈的时间太长了,问题也谈得很深。该谈的谈了,不该谈的也谈了。不过,有一点请你放心,我绝不会把你讲的话外露一点。”
事后张治中也确实做到了保密,1949年张治中起义后,曾对彭德怀说:“1946年,老赵在新疆时,敢对我大骂蒋介石几个钟头,真是革命的二杆子!”
此后赵寿山从新疆回到兰州,经南京、上海等地,最后进入晋冀鲁豫解放区才到达了陕北,于是就有了本文开关的那一幕。
1948年2月,赵寿山正式就任西北野战军副司令员,从此以后,他与彭德怀一道,征战大西北、纵马大西南,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做出了重大贡献。
当时周恩来曾到西北前线视察,赵寿山向他提出了毛泽东曾经答应他的党龄可以从‘双十二’算起的事情。周恩来回到中央后,向毛泽东报告了这件事,毛泽东承认自己确实承诺过,但现在考虑,根据党章规定,党员的党龄应从申请入党之日算起为好。
于是周恩来又亲自来到前线,向赵寿山做出了解释,说明他的党龄应从1942年批准入党时算起,赵寿山欣然接受,毫无怨言。
新中国成立后,赵寿山历任青海省人民政府主席、中共陕西省省委常委、陕西省省长等职,并在1955年被授予一级解放勋章。
1965年6月20日,赵寿山在北京病逝,享年71岁。
这个蒋介石太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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