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众少年方才问道童名姓来历。道童乃说道:
小道自幼入仙门,蓬岛山中拜道真。
然虽日侍丹炉鼎,也有闲工习正文。
餐霞服气为灵药,炼得虚无养谷神。
大道未成火候嫩,仙师点化也曾闻。
只为随师赴法会,身骑白鹤驾彤云。
白鹤未随青鸟去;误将蜃气假为真。
楼台树木皆虚幻,画阁雕梁尽蜃氛。
也是小童灾难着,贪他景致入他身。
浑搅一场蜃性灭,我生蜃灭鹤飞溟。
撇却师真忘海岛,诈言渔父是严亲。
惺惺庵里为徒弟,弃却前师拜后真。
今师道比前师大,前不忘恩今更深。
若还问我名和姓,本智名儿也姓孙。
众人问出道童名姓,梵志方才看着道童说道:“原来今日汝方说出真名真姓。那渔父笑和尚,俱是假说,却乃蓬岛玄隐道士徒弟,我知这玄隐,久修清净,法宗正乙,丹道将成。若知你随我外游,纵然他看破世法,物我无间,只恐他失你道童,或来追取。”道童道:“人之徒弟,即己之徒弟,推恕总是一般。且从彼从此,也在徒弟之乐从。纵我前师来追取,小徒不去,也由不得他。”梵志心喜,笑道:“纵来找寻,我自有法。只是久住众徒村屋,心却不安。”意欲辞众前行,乃把左班移师会法的,检留两个,其余尽皆辞散。众中也有苦苦要随的,梵志只是推辞道:“此行我少不得回归,后会有期。”众徒只得依从。梵志同着道童,便将他名字,呼唤叫做孙本智。又收了这两徒,便起名一个唤做本慧,一个唤做本定。师徒四人,离了岐岐路村里,向东前进。正在路途,本慧与本定二人私议。本慧说:“法术胜如枪棒,智量高出法术。想这智量却乃临机应变,非可预设先筹的,总在这个心肠。”本定道:“正是。枪棒是人习学可能,法术是揣炼可得。这智量,是生来的灵变。”二人正议,只见半空里一只青鸾飞来。本定见了说道:“乘鸾驾鹤,本是仙家乐处,你我既随了师父出家,又习了许多道法,便使个法儿,把这青鸾拦下来,跨着前行,有何不可?本慧道:“青鸾跨它何难,只是师父在前,我一人跨着,到何处去?”本定道:“便跨在半空,随着你们行走,可前可后。就是顺风乘云去远,再展翅飞回,有何不可!”二人一面说,一面走,那鸾却只在头顶上飞来飞去。
本定忍不住,便作起法术,把手一招,要鸾飞下。哪知青鸾来意是要接取道童,他见了道童,本意要飞下,又见道童非昔日未冠之时,只见三个布巾道扮,故此迟疑。任那本定行法,只做不睬。本定心疑道:“曾闻师父在惺惺庵变化金银诱哄村老,去后不验。今日教授我们法术,怎么出了村口,便就不灵?”正在心疑,恰好本智道童听得,方才仰头,看见青鸾故旧相逢,又想起白鹤虽是蜃迷妖邪,尚存在心。这一种念旧心肠一动,忽地便自地下飞腾鸾背;那青鸾见是旧日道童,展开六翮[hé],直奔九天而去。惊得两个道徒说道:“怎么行法,也不如本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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