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渡老师王值军：从库区深处摇船送出46名大学生，再出发申请去最偏远小学

“他扎根在湖北崇阳一个库区的‘孤岛’教学点，以校为家，风雨无阻摇着小船，28年接送学生上学放学，那个只有800多村民的小山村，在他的培养下，走出了46名大学生。”

这是今年3月，全国政协十四届二次会议第二场“委员通道”集体采访活动上，全国政协委员、湖北第二师范学院院长郑军向中外记者分享的故事。故事主人公名叫王值军，是湖北的一名乡村老师。

二十几里水路，摇一个半小时的小船，王值军每次跑个三四趟，把一个又一个岔子深处的孩子送到学校，送往未来。

今年，撤点并校，教师分流，王值军放弃回城机会，自愿来到距离县城最远的义源小学。“我不管在哪里，只要能让我教书，这就是最好的。”王值军对九派新闻说。

【1】22年摇船送出46名学生

1995年，湖北省蒲圻师范学校毕业的王值军调去了位于湘鄂赣三省交界的幕阜山脚下的楠木坑教学点。这里位于水库深处，一面傍山，三面临水。

当时同一批分到乡镇的8个老师里，没一个愿意去楠木坑教学点，王值军接下了这个责任。

可到了教学点，眼前的画面让他心里一凉。所谓的教室是村民借出的房子，土坯房上的裂缝有两个巴掌宽。

“做饭没做饭的地方，睡觉没睡觉的地方。”至今回想起来他仍感叹，“简直是原始生活。”

但他还是留下了，孩子们对教育的渴望打动了他。“我刚到那里还没有柴火，他们就到旁边去捡，老师你来教我们，我们可听话了。”

家长也在以自己的方式留住他。据《光明日报》，教室宿舍没有炉灶，家长们提出轮流为王值军提供餐食。

这却让王值军犯了难。他发现不管到谁家去，他们都会给他额外加个鸡蛋。同是从穷苦人家走出来，王值军心里清楚一个鸡蛋对于这些家庭的金贵——他们可能甚至都没让自己吃。

“我不去的时候，他们都吃玉米糊糊，我一去，他们就会做米饭。”他知道，家长渴望孩子接受教育，楠木坑教学点需要一个好老师。

直到现在，王值军回到楠木坑，依然会被村民叫住，请他吃饭。

到了1998年的时候，教学点的土坯房因为下大雨垮塌。村民把学校转移到一座孤岛上，成立了盘山教学点。这是他大规模接送孩子的开始。

盘山教学点。图/九派新闻

王值军这样形容水库深处孩子上学的不易，“要花一个半小时摇到有路的地方，还要花半小时到一小时走到有书读的地方。”孩子们在水库深处根本走不出来，只能派人摇船接送。

自1996年到2018年，在楠木坑和盘山这两个教学点，王值军每天摇着小船接送孩子们，而且20多年都没有收费，“没往那个方面想”。

王值军说，“我照顾我的学生比照顾我自己的孩子都多，二三十个学生里有十几个是我带着吃带着睡的。我们基本上吃住都是在一起，上课的时候我是老师，下了课以后，我就是他们的爸爸妈妈。”

在盘山教学点，王值军几次被调进县城教书，“结果我一到外面去，这里没人来。”孩子不舍，他也不舍。

几个孩子说，“老师你不能去，你去了我们就没老师了，我们很听话的。”他一听，眼泪就流了下来。

【2】再出发，到更偏远地方去

2018年，盘山教学点合并到了交通更便利的尺冲教学点，最后一节课上，王值军在黑板上写下弟子规。

“我们这里的学生首先注意的，第一是道德，第二是安全。”

九派新闻跟着王值军回到盘山教学点。他曾真真切切地在那里生活。他向记者一一介绍，这是寝室，那是厨房。这里曾有学生们围在一起做饭，那里有初来乍到时种下的树。

所到之处，皆是回忆。

王值军和妻子结婚也是在盘山。一个衣柜，一个茶几，一张床，一个洗衣机，构成他们婚房的全部。

妻子十分支持他工作。可2007年，妻子因病去世，那是他人生中最难熬的日子。对王值军来说，盘山教学点也是让他疗伤的地方。

“和孩子们在一起，每天的那种欢乐，也疗愈了我心灵的创伤。”

没课的时候，王值军经常在学校里转悠，了解孩子们的想法。

据《光明日报》，库区留守儿童很多，王值军尤其关心留守儿童的心理问题。

他把自己带入一个父亲的角色。假期里，他带着孩子一起抓鱼、做饭；有孩子半夜上厕所害怕，他就陪着一起去；有孩子拉尿在裤子上，他给孩子擦完身子又要去洗衣服、床单。

怎么克服心理障碍来处理孩子的排泄物？王值军说：“我都当他们是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孩子还有什么心理障碍？”

王值军的家人也很支持他的工作，其母对着九派新闻的镜头笑着说，“五个手指头有长有短，有条件好的，有条件差的，条件差的地方也要有人去。”

这些年来，王值军总共教了五六百名学生，有46个考上了大学。

他表示，教育不仅仅是教学，还需要引导学生走向正确的方向，把学生的性格培养好，教导他们怎么去成为一个完整的人。

被问到要不要去县城教书，王值军说，“我出生在农村，我也知道农村的孩子特别需要我们这些老师来坚守，我喜欢在农村教书，它能够给我内心一种宁静的感觉。”

王值军现在的教学点叫义源小学，比原先的盘山教学点更偏僻。他表示自己会一直干到退休，也不会调走，还有十一二年的时间，准备培养后备人才。

视频团队：乔彦杰　刘蓓　黄敏　赵宴　刘灏

文字：覃钰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