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剧《万火关》由华艺互联网络文化科技发展有限公司出品制作,闫小平编剧,邵泽辉导演,这也是二人继话剧《九歌》之后的再度合作。在这部作品中,闫小平通过丰富的想象力,通过两件戏服“老靠”与“新靠”,构建起三代戏曲艺人不同的命运故事,用当代视角思考传统文化。该剧本曾于2022年底,在第六届北京文化创意大赛原创剧本赛道获得三等奖,并作为“北京文化艺术基金2023年度资助项目”搬上舞台,本轮将演出至4月27日。新京报专访主创揭秘话剧《万火关》创作缘起与背后故事。
剧本创作源于与“一条街”的“偶遇”
曾位于北京西城区珠市口东大街如今已经消失的“美博城”,或许是许多爱美女孩子的珍贵记忆,对于话剧《万火关》的编剧闫小平而言亦是如此。当年她与自己的同学经常出没于此,而殊不知就在距离此地不远处的西草市街,便是在京剧鼎盛之时极富特色的“戏服一条街”,当年梨园里的名角几乎都到这里定做过戏服。
时至今日,闫小平依然清楚地记得当年她与自家经营戏服生意的同学,某次在走出“美博城”后,被对方带到这条街时的景象,“房屋早已破败不堪。”但在破败之中,她隐约看到了这里旧时的兴盛。再往后的故事,同学最终没有选择继承家业,而另择他行,二人就此一别经年。
2019年,随着南中轴线的改造修复,与中轴线紧邻的西草市街改造和整治也提上了日程,在此之后“戏服一条街”又迎来了新生。当闫小平与同学再度重逢时,对方也早已回来继承戏服家业,红红火火经营着生意。这件事情多年来在闫小平的脑海中时时浮现,直至此次剧本创作前。在构思过程中,闫小平觉得若以戏曲传统手工技艺的“没落与坚守”为命题,未免略显陈旧。因此她决定改变方向,仍以戏服为灵感之源,去探讨一些更深层的问题。
闫小平认为,对于戏曲美学而言,中国戏曲始终有着一套自己的逻辑,这与中国人审美经验、生活状况、生命感受和生存理解直接相关。如果找到了这套逻辑,便找到了中国人关于文艺与自我的关系。“从形式上来说,创作《万火关》的初衷,不仅是想通过作品探讨戏曲表演的逻辑,服装与演员的关系,也想通过‘老靠’这一角色,探讨面对一个今日已不可能重现的旧世界时,坚守与传承的意义,以及现场舞台和网络直播的美学与内容上孰优孰劣等诸多问题。”
用故事与当下现实问题深度对话
关于《万火关》故事的内容,编剧闫小平介绍,故事发生在北京某条胡同的深处,由两件戏服讲起。学京剧的京剧武生与当网红的女孩组成临时搭档来到小院,两件会说话的戏服在等待合作的演员,两个迷茫的青年在寻找各自的未来,相互展开着一段类似于“等待戈多”般的故事。
《万火关》形式上采用传统的三一律,故事在一天、一地完成一事。闫小平本意通过在“旧中见新,新中有根”的理念中以当代审美为坐标,与当下存在的许多现实问题进行一次深度对话。她坦言,“老靠”这一角色是自己在整个创作过程中,投入精力比较多的一个角色。这一角色看上去总是从“新靠”身上不断获取自己想得到的一切,但其实“新靠”暗中也想利用“老靠”的经验,试图与外界产生联系,探寻他所好奇的新世界,彼此之间暗藏着某种博弈。闫小平认为,当下中国社会的年轻人其实一直面临着与“新靠”近乎相同的困境,这里既有文化传统,也有社会资源等因素的影响,年轻人一边被领导画饼和PUA,一边做被压榨、被甩锅成为工具人,这一现象逐渐成为当下最常见的职场潜规则。
相比于新旧两身“大靠”博弈,“网红”戏衣庄的后人乔乔,则被闫小平称为此次创作过程中最为贴近创作初衷的角色。闫小平认为,对于艺术创作者而言,一部作品最终的创作核心还是写人。“与戏服这两个非生命体相比,人在其与自然的关系中具有主体性、能动性,甚至能决定演员台上的行动,但恰恰与《万火关》戏曲世界中的戏服相比,我们当下部分人在直播、短视频兴起,唯流量论野蛮生长的时代,这种主体性、能动性已经渐渐丧失,而乔乔能够帮助我完成这一方向的创作。”
以另类的方式探讨文化传承
从多年前《九歌》刚开始写时,导演邵泽辉便一直给予闫小平以关注和支持,并担任了《九歌》的导演。如今邵泽辉亦如当年,看到《万火关》的剧本后,他再度被闫小平的创作力与想象力打动。邵泽辉认为,《万火关》这部作品以另类的方式探讨了文化的传承,同时有出人意表的情景设定和极大的想象空间。
邵泽辉坦言,作为一名话剧导演,戏曲并非自己专长,但对于剧中关于——装扮是不是表演的前提?“扮演”是否等同于“表演”?“装扮”与“表演”、服饰造型与演员之间有什么关系?有激烈的争论,有情感的共鸣,有真挚的热爱,让邵泽辉看完剧本之后非常感兴趣。“当年轻人越来越多地关注传统文化,我们也在思考他们真的看懂了传统文化吗?国潮根基在哪里,又该如何发展?”邵泽辉希望通过《万火关》给观众一点儿启发。闫小平觉得,邵泽辉导演对戏曲艺术有一种“你一直挺好,我觉得你还会更好!”的感情在其中。
回到实际创作,过程并非坦途,甚至被邵泽辉称为其排演过最难的戏。他认为《万火关》讲的是两件“靠”、一个想当网红的主播和一个武生演员之间的故事,故事的设定上观众“接受”起来比较难。邵泽辉认为,排演本剧要充分运用舞台的假定性,然而假定性的建立并非那么容易,对观众来说也是一个很大的挑战。尤其是在当下这个信息快速流转的时代,观看的口味被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大家可能会更易于接受简单的、娱乐的、不那么费脑子的、快餐式内容,但《万火关》不是这样的。
另一个“难”则表现在艺术呈现上,邵泽辉坦言《万火关》对于创作者近乎于一个“课题型”的存在。“舞台上建立起两个时空,四名个性鲜明的人打破次元边界,在同一时空推进故事。强假定性和强设定,没有明确的风格样式可遵循或参考,所以我们一直在实验、在探索、在尝试。这既挑战观众习惯的观看模式,也挑战团队既有的创作方式。”
作为首部把戏曲服装作为主角的话剧,《万火关》的戏剧表达古雅、超然又“一片生活”,一部作品将武生三代演员的口述历史、服装制作者的行业秘辛、同龄演员的人生经历融入其中。对这种设定,闫小平认为,戏曲服装不是简单的演出服而是戏曲表演艺术的一部分,戏里靠旗、水袖、褶子的功夫,不仅需要演员的技巧也需要戏服制作者的技巧,后者同样是重要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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