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过年了

第31章


　　一

　　队伍在杏坪一带休息了几天，转眼间春节到了。虽然刚遭到了战火，山村里的人们还有些惊魂未定，但看了看山前山后住满了自己的队伍，于是仗着胆，按照古老的习惯，又过起一年一度的佳节。

　　除夕以前，人们便开始忙乱起来。家家大门都贴上了红艳艳的大字春联，有的还贴上了黄表纸印的门神。院子里供奉着天地神，人们似乎为了掩饰对这位神灵的长年冷落，给他贴了一副对联：“晨昏三叩首，早晚一炉香”，横披是“敬神如在”。在锅灶上面的黑墙上．早已换了一张彩色的新灶王爷，人们封他为“一家之主”，在对联上坦率地要求他“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除此以外，家家的祖宗牌位也都在堂前陈列出来，享起香火祭祀。纵然人们并不很相信这些神灵的存在，但传统的习俗牢固地规定着只有这样才算过年，男人们作完这些应作的事情，便又忙着担水扫院，铲除积土，准备用一阵紧张的忙碌换取春节期间的几天闲暇。女人们则忙着收抬家屋、扫除灰尘，在新糊的窗纸上细心地贴上一朵朵红纸剪成的窗花。然后又压碾蒸糕，做年菜，满村里炊烟缭绕，油香四溢。即使最穷苦的人家，也要东挪西借，拼凑一点过年的东西。

　　山村经过一度忙乱，顿时显出一番簇新气象，连村边挂着“保佑一方”牌匾的山神、土地庙也被红红绿绿地装点起来。

　　郭松和高永强这两天也更忙了。在他们会合的当天晚上，便给纵队部写了报告，报告了找见郭松的情况，并且请示部队的编制问题，派人连夜送到文水边山。随后又派人下山侦察敌情、征集给养，布置部队的训练。白天两个人带着全体干部山前山后察看地形、道路，夜晚坐在一起商讨今后工作上的各种问题。他们含着无比的兴奋计划着这片地区发展的前景。

　　平川的人们听说队伍回来打了胜仗，连夜驮着大米、白面、猪肉、粉条、纸烟、烧酒上山来慰劳队伍。郭松们热情地招待着，细心地探问着敌人来了以后的各种变化，又把整个战争形势和抗战的前途给人们作了解释，并要求大家团结一心，坚决不给敌人作事。

　　春节的前一天．侦察员回来报告说，进攻静乐的敌人原路退回太原，山里已无敌踪，这使人们更放心过年了。高永强却始终担心地警惕着，为了保卫人们过好春节，派二禄带第一大队下山活动。从除夕晚上起，各个沟口又派出了侦察组，山前山后也都增加了警戒。

　　部队立即卷进过年的欢乐中了。新年是多么魅人的节日，一切的气氛都给人一种甜蜜而愉快的感觉。各班都领回大块的猪肉，满盆的白面，按照政治处的指示，凡是穷苦的房东一律都送给一份猪肉、白面。那些房东们感激得忙着替战士们剁肉、和面、包饺子。战士们也兴高采烈地帮房东收拾院子、贴春联。这些事情含着浓厚的兴味吸引着大家。顿时军民都象家人一样，集中全力为共同过好年而忙起来了。

　　严冬已过，快到六九了，但山里的气候还没转暖，只中午前后，向阳的地方冻土开始融化，显出一片片湿土，背阴的房檐上积雪也化了，滴下了檐流，但一到傍晚便又结成一排冰溜除夕夜的夜晚，天忽然变了。一阵西北风吹来，天空飞舞起棉絮样的大朵雪花。人们却并不感到扫兴。这正是“瑞雪兆丰年”！

　　节日终于来到了，天还不明，人们早已起来。虽然因为战争没有放鞭炮，显得冷寂一些，但家家都灯烛辉煌，香烟缭绕，首先祭丁神灵祖先，然后提着灯笼，踏着瑞雪互相拜年。

　　黎明时候，高永强和郭松在睡梦中被一阵欢腾的喧吵惊醒。特务员早把一群人领了进来，为首的是本村的村长、自卫队长，后面的人挤不进来都站在门外。村长抱着拳笑嘻嘻地说：“同志们，过年好！我们全村人给同志们拜年来了。”他们昨天还在一起，睡了一夜，好象分别了很久才见面似的，忽然异常客气地问候起来了。

　　郭松赶忙笑着说：“老乡们过年都好，我们住在这里，打扰得你们连年也过不好。”

　　村长连连摇头说：“这话可是说反了，别说队伍住在这里没有麻烦，就是麻烦死，人们也是心甘愿意的，若不是队伍来了，哪里还能过个安稳年。今天大家一来是拜年．二来也想捎带提说一件事情。”

　　郭松说：“什么事情，只管说吧！”

　　村长看了看大家笑着说：“人们害怕队伍走了，想留你们长住在这里，你们就把老营扎在俺们这里吧！”

　　高永强高兴地说：“好啊！以后要你们帮忙的事还多着呢，今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郭松叫特务员拿烟倒茶招待大家，村长摆了摆手说：“我们走啦！”说着带着一群人出去了。

　　郭松在门口喊道：“下午请你们村上几位负责人到我们这里来吃饭，一定来呀！”

　　村长回过头爽直地答道：“一定来！不过俺们可请不起你们。”

　　送走了人们，郭松和高永强急忙洗了脸，这时特务员们和房东已把饺子煮好。他们请了房东的全家大人小孩，坐了满屋，高高兴兴地吃起来了。

　　吃过了饺子，队伍上的人也来拜年了。最先来的是孙天宝带着全大队的班长、排长，迈着整齐的步伐列队走进院里，然后立定站成一字横排。郭松一听见孙天宝喊口令，便拉着高永强跑出来。孙天宝跑前两步脚跟一靠，敬了一个礼，喊道：“报告，第三大队全队排长、班长给二位首长拜年。”

　　郭松不由地笑起来，赶忙和大家一一握了手。高永强笑着拍拍孙天宝的肩膀说：“过年了，叫大家随使一点。”说着扬手碱道：“解散，进屋里坐。”

　　大家一哄而散，跑进屋里。郭松拿出一包纸烟给大家散发了。抽着烟说了一阵话，孙天宝才又带着大家走了。

　　郭松苦笑着说：“说不定一会儿还有人来，干脆咱们也出去拜年吧！”

　　高永强点了点头说：“对，也捎带看看大家过年的情形。”

　　两个人背上枪，带着特务员们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