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4-15 千年漫步】少年结发 思眺昭陵

青梅竹马，少年结发，伉俪情深，共宿风霜。帝王福泽苍生，皇后垂爱六宫，共同缔造贞观之治。一朝爱人永隔，“背玄武而北辕，绝牵牛而横度。”心有大爱，无赦小爱，筑高台，望远山，夜夜思眺昭陵。鬓如霜，泪千行，来世你我再逢盛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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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小字是世民，你可以这样唤我……你的小字是什么呢？”面前少年状似自然，眺着远方山峦起伏，层峦叠嶂，林立的树木一片郁郁葱葱，却悄悄红了耳朵，垂在身侧的手都僵住了，不自然地轻握。身旁同样被粉花映红脸畔的女子眨眨清透明亮的眸子，带着雀跃和隐隐羞怯开口：“观音婢，是我的小字，夫君……亦可这样唤我。”

这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结发的少年夫妻——唐太宗与长孙皇后。当时年岁十三的长孙由舅舅高士廉做主嫁与十六岁的唐国公二公子李世民。“朕爱在弱龄，早敦姻戚，绸缪眷遇，多历年所。”这是在高士廉葬礼上已是唐太宗的李世民亲自写下的文字，此时长孙皇后已薨逝十余年，太宗仍然很感恩舅舅促成他和长孙的姻缘。
    李世民从前便见过这位风姿绰约，秀外慧中的女子。他与长孙无忌自幼交好，常常拜访，便能与她相见。眼波流转间是冰雪聪明的通透和明媚，巧笑倩兮却知书达礼不逾矩。知道母亲和长孙的舅舅有意为他们指婚，世民心里不由自主升起悸动和喜悦。原来他心里慢慢早已攀升出萌芽的枝桠。定下婚约后，他再次来府上拜访，并悄悄给她折下来时路上所见娇嫩花卉，以祈她知我心。
    之后李世民一直随父亲东征西战，李渊登基后李世民被封为秦王，长孙被册封为秦王妃。李世民渐渐有登高夺权的野心。思量之下，他策划发动玄武门之变。
     到了那天，兵临城下，号角喧天，刀剑的光芒刺破所有平静，照得人心紧张。城墙之上，李世民只携手一位家眷便是长孙。而长孙自知此事重要。她穿甲亲临战场以助士气，同心影助。李世民侧身看向长孙，心疼地想着铁甲太冰，会不会凉到她。握着她的芊芊玉手垂眸，眼神相交定格，他们从彼此眼中看到汇聚的信心和勇气，此生再也难忘。
    武德九年李世民即位于东宫显德殿，十三日后，长孙即被册封为皇后。后宫其余嫔妃皆是到次年也就是贞观元年才被册立。史传贞观初期常有政变，长孙不顾身体虚弱，紧随李世民平乱。她常系毒药于腰间，说：“若有不讳，亦不独生。”
    自少年结发，他在何处她便在何处，亦步亦趋，如影随形。世民做太原公子，她便是唐国公府少夫人；他当秦王她便是秦王妃；他封太子她便是太子妃；他登基做大唐皇帝她便是大唐皇后。一路走来李世民身旁并肩站立的唯有长孙，即便政变后刚刚登基内忧外患，即便突厥入侵兵临渭水，他仍要在此时册封他的挚爱皇后。
    武德末年，从不信佛的小秦王，在大唐推崇道教的背景下，在夺嫡之争水深火热之中，却仍去拜谒寺庙：贞观期间，更是修缮多座寺庙，只为爱妻能够远离病痛。
    即位后，他是贤明伟业的帝王，她是智慧慈爱的皇后。她不干政，也时时提醒哥哥不要居功自傲谨慎辅佐，而李世民也从未对长孙无忌有过疑心。李世民登基前后两次大赦天下。光头次就释放了三千多人，还将外国进贡的女子放回国，常自掏腰包赎回隋时流落在外的百姓。
    长孙皇后垂爱六宫，对宫人们都亲切有加。如有人犯了错，惹怒皇帝，要被处罚，她会先照顾着世民的情绪，顺着他的话头同意处罚，事后看皇帝的怒气逐渐散去，才慢慢地为下人求情。长孙皇后所编撰的《女则》十篇，在宫中传阅甚广。帝后常常共阅书卷，长孙也庇佑了许多直言忠臣如魏征等人。每每李世民被朝臣气的怒火冲天，找她哭诉时，都是她温言劝谏，匡正君主得失，才消去李世民的怒火。
    还有长孙所写的《春游曲》，太宗“见而诵之，啧啧称美。”其中“林下何须远借问，出众风流旧有名。”可见长孙皇后并不是什么古板守旧之人，甚至还有些俏皮傲娇。这对心有大爱的帝后夫妻共同缔造了“俯仰千年馀，盛治数贞观”的贞观之治。
    深宫中的午后十分宁静，小憩后的世民斜倚栏台，笑着望向放下书卷温柔走来的长孙，小指不自觉的同她缱绻纠缠勾起。屋檐下的铃声轻灵，风吹起银杏叶片片，恰似蝶跃光迂翩而舞，在无声诉说爱意。李世民会爱她很久很久，从始至终，不离不奔，可谁说观音婢就不是呢。
    可惜的是，好景不长。长孙皇后年仅三十六岁就去世了。李世民悲痛伤心不已，他遵照长孙的嘱咐，依山为陵，在九嵕山修建昭陵。十一月完成后，长孙葬于昭陵，李世民在昭陵修起了栈道起舍，让宫人像活人一样供奉长孙，可见长孙永远活在他心中。
    资治通鉴中有段记载“文德皇后既葬，上念后不已，于苑中作层观以望昭陵，尝引魏征同登，使视之。征熟视之曰：‘臣昏眊，不能见。’上指示之，征曰：‘臣以为陛下望献陵若昭陵，则臣固见之矣。’上泣，为之毁亦”。后来李世民把对爱妻的思念之情全部化为对孩子的怜惜之情，即使从冰冷的史书中，也能看到李世民对他与皇后子女的拳拳父爱。长孙死后，他亲自抚养了她最小的两个孩子李治和李明达。李明达就是晋阳公主，晋阳正是李唐龙兴之地，从封号上就能看出李世民对这个女儿的珍视。可惜晋阳公主体弱多病，十二岁就离世了。她死后李世民三旬不能正常饮食，每天数十哀，人也渐渐羸弱了。群臣劝他节哀顺变，他说：“朕渠不知悲爱无益？而不能已，我亦不知其所以然。”

孤寂心伤之时，他迎着自己如秋山深重的思念望向昭陵。晨雾飘荡四野，草木芬芳如梦似幻，可是那里离唐宫太远，跨越着生死之隔。暖阳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投落满地斑驳的光影，世民无端想起他初问长孙小字的那个午后。一句清脆温和的观音婢穿梭长安，跨越玄武门和大明宫，在此时此刻仍然击中他的柔软。
    最终他们合葬昭陵，九峻山，生同寝，   。虽然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但是昭陵同穴合葬已千年，千年后还有人会喜欢他们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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