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万亿的M2，真的太多了吗？ |89 货币的本质

今天我想继续和朋友们谈一谈货币和金融的事。

最近，有两件事情我想很多朋友都关注到，一个是黄金价格的暴涨。春节之后，黄金不管是批发价、零售价，涨得有点莫名其妙，很多人觉得很奇怪。当然，黄金的价格上涨，原因也非常简单。首先是大家觉得现在没有多少投资机会，股票不赚钱，房地产在下降。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媒体上很多人在讲中国的货币发行量不得了，已经达到300万亿，很多自媒体在写这样的文章，在讲这样的话，所以大家担心通胀。在通胀的背景之下，买黄金不是抵抗通胀最好的方式吗？所以很多人自然而然地想买点黄金。

第二件事情就是我讲的所谓中国的货币发行量M2达到300万亿，很多人讲这个话，觉得不得了，中国的货币发行量M2已经是很多国家加起来的总和还要大。这个里面就是有一个很大的误解，M2到底是什么意思？很多人讲，货币发行量既然已经这么高，达到300万亿，为什么没有出现通货膨胀呢？今天中国的问题不是通胀而是通缩。怎么解释这个现象？

同时，大家看到最近这几天，美国的财长耶伦，这位了不起的老太太到中国来，和中国的领导人讨论中国经济的问题，她反复提到中国的产能过剩，中国现在确实有通缩，特别是制造业，很多价格在下降，那么耶伦老太太认为你们这个价格下降就是因为你们产能过剩，所以她希望中国采取政策，采取措施，要防止过剩产能进一步的增长。

这三件事归结起来，其实就要回答一个简单的问题，什么是货币？因为这三件事都牵涉到我们对货币的理解和认识。为什么M2这么大，却没有出现通货膨胀呢？这是什么原因？

所以我想这是我今天要跟朋友们分享的关于货币的本质，货币这个东西自古以来就有，有人说货币、火和轮子是人类最早的3个最了不起的发明。但是可以这么讲，直到今天，无论是经济学者，还是哲学家，还是普通人，对究竟什么是货币仍然是众说纷纭，经济学者围绕货币的争论是最长久的，也是最令人困惑的一个争论，比如说比特币，到底算不算货币？很多人是比特币狂热的粉丝，当然比特币最近确实也涨了很多，还有很多人发明的这些网上的加密货币，它们算不算货币呢？所以货币的本质是什么？不是一个很容易回答的问题。每一个人，每一个经济学者都可以对此有自己独特的回答。

经过千百年以来，人们的认知，关于货币的本质，关于什么是货币，大体上大家有3个基本的共识。

货币首先是一个计量单位，这个大家很容易理解，比如我们今天不管是买手机、买汽车、买飞机、买化妆品，买任何东西，你都是用货币来计价，多少人民币，多少美元，多少欧元。我们谈GDP，谈每个国家的国民收入等等，都是用货币单位，没有货币单位，没办法去计量国家的经济，也没有办法去计量商品的价格，你总不能说我买一台汽车，我要花20头牛或者花100头牛，这个没法去计量，所以货币是一个了不起的发明，它让人们有一个统一的计量的单位，如果没有一个统一的计量单位，我们很多经济活动没有办法进行，这是货币的第一个功能。

货币的第二功能就是交易的媒介。无论你是线上购物还是线下购物，不管你干嘛，你都是用货币，你没有办法把家里面的一袋大米扛到超市里面去，说我用一袋大米换你多少吨水果，或者换多少斤肉。国际上交换更是如此，为什么我们用美元计价，用人民币计价，用欧元来结算等等，都是它是一个交易的媒介，没有货币这个交易的媒介，人类的经济活动就没办法开展，所以说它的第二个基本的功能。

货币的第三个功能是财富的储藏手段。你有多少身家，说这个人是世界首富、中国首富，我们是用货币单位来计量的，说他有几千亿、几百亿、多少亿，那么朋友们，你今天储藏黄金，你可能储藏一点点，但是你现在基本上储藏的也不是实物黄金，你储藏的仍然是在银行买的各种黄金的产品，本质上还是一个纸面黄金的概念，也就是说你今天储藏财富，你是用货币的形式来储藏的，你总不可能在家里面去挖一个大坑，买多少种黄金，多少吨白银，你没办法买，而且现在大家都住公寓，很少人住别墅，即使住别墅，你也没办法去挖个大坑，把你的财富埋在你这个家里面、后院里面。所以我们今天储藏财富也是用货币，货币是一个计量单位，是一个交易媒介，是财富的储藏的工具。

明白了这三个货币的功能之后，我们就能够解释今天这些现象。比如说我们讲的M2是什么意思，M2其实里面它很多不是交易的媒介，M2我们经济学的定义是什么呢？是M0再加上M1，再加上其他的一些货币的形式，M0是什么？M0就是流通中的现金，M1是流通中的现金再加上活期存款，简单地这么讲，就是M1。 M2是什么呢？M2等于M1，再加上其他的东西，像定期存款，特别是企业的定期存款，机构的定期存款，还有居民个人的储蓄定期存款。

那好了，明白了这个概念就知道，M2跟物价跟通胀，它没有直接的一对一的关系，货币只有作为流通的媒介，只有参与流动，它才能够起到物价的波动的作用。比如，你有很大一笔钱，你放在家里面，你根本就没有参与交易，没有参与这个货币的流动，它对物价有影响吗？当然没有影响，不管你是李嘉诚还是比尔盖茨，还是马斯克，钱就放在家里面，你没有参与交易，它怎么会推动价格的波动呢？所以真正推动价格上涨还是下降的是流通中的货币，简单来讲就是流通中的现金和活期存款，因为那个是很容易交易的。

所以如果货币量不管它多么大，M2不管它多么大，如果它不参与流动，其实它的价格就没有什么影响，它沉睡在这个地方，它是一个睡美人，它还没有起来活动呢，所以为什么有的人耸人听闻说中国的M2不得了了，300万亿了，通胀要来了，但通胀为什么没有来？很简单，因为我们这个M2里面，绝大部分它没有参与市场的交易，比如说居民的储蓄存款，比如说企业的定期存款，比如说机构个人的定期存款，比如说政府部门的这些定期存款，它都没有参与市场交易活动，它既然没有参与市场交易活动，所以它对价格就没有什么影响，这是个很简单的道理。但是我们很多朋友把这个搞混了，所以大家一听，好像简直是世界末日，300万亿，那不得了了。大家要知道，我们这几年连续几年，光老百姓的储蓄的定期存款每年就增加十几万亿，所以M2里面绝大部分是定期存款、是储蓄存款，而储蓄存款是什么？是财富，是财富的储藏的工具，它不是交易的媒介，它不是交易的工具。所以，它对市场价格没有影响，也没有产生通胀。

明白了货币的三个功能之后，你就会明白，其实M2大幅增长不是一件什么好事情，不是因为它会引发通胀，而是M2的大幅度的增长表明什么？表明需求不足，大家都把钱放在家里面，放在银行里面，为什么他不愿意投资，也不愿意消费？其实M2的大幅增长，它体现的是经济活跃度不够，需求不足，预期不强，而不是会出现通胀，它反而会出现通缩，M2里面的定期存款越多，通缩可能就越厉害，为什么？因为大家就不消费不投资了，所以我想只有理解了货币的本质，我们才能够理解今天这些现象，今天中国确实出现有些通缩，特别是制造业，那么这个通缩倒是因为产能过剩引起的，还是因为货币的问题引起的。

我想这里两个因素都有，但是归根结底是我们今天的国内需求不是很强劲，国内需求不足，国内需求不足的集中体现是什么？就是老百姓即使有钱，他也不去投资，不去消费，他转化为什么？转化为储蓄，转化为定期存款就是造成M2不断增加的最重要的原因，M2的增加并不是像有些媒体人士讲的，说是央行在放水，在印钞票，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我们只有理解货币的三个本质，货币首先是一个计量单位，其次它是个交易的媒介，然后它是一个财富的储藏的工具，我们理解了货币的这三个功能之后，我们才能够很好的分析到底是什么样的形式的货币，它会造成通胀，又是什么样的货币的形式，它会造成通缩，货币的总量和通胀通缩究竟是一个什么关系？我们从货币总量的变化，M2的变化里面怎么能看到经济运行的真实的信息，这才是真正重要的问题，而要回答这些重要的问题，我们就必须对货币的概念有一个非常清晰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