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政道第三，三事正反国理国乱

（八）三事正反，国理国乱

【原文】

至理之世1，舆服纯素2，宪令宽简3，禁网疏阔4。夫舆服纯素，则人不胜羡；宪令宽简，则俗无忌讳；禁网疏阔，则易避难犯。若人不胜羡，则嗜欲希微，而服役乐业矣；俗无忌讳，则抑闭开舒，而欢欣交通5矣；易避难犯，则好恶分明，而贵德知耻矣。夫服役乐业之谓顺，欢欣交通之谓龢6，贵德知耻之谓正。浮堕7之人，不胜於顺；逆节之人，不胜於龢；奸邪之人，不胜於正。顺、龢、正三者，理国之宗也。

衰末之世，舆服文巧，宪令禳祈8，禁网颇僻。夫舆服文巧，则流相炎慕9；宪令禳祈，则俗多忌讳；禁网颇僻，则莫知所逭10。若流相炎慕，则人不忠洁，而耻朴贵华矣；俗多忌讳，则情志不通，而上下胶戾11矣；莫知所逭，则谗祸12繁兴，而众不惧死矣。夫耻朴贵华之谓浮，上下胶戾之谓塞，众不惧死之谓冒。真正之士，不官於浮；公直之士，不官於塞；器能之士，不官於冒。浮、塞、冒三者，乱国之梯也。

【译文】

盛世的时候，车马服装极尽简朴，宪章命令宽松简单，禁令法网疏松宽阔。车马服装极尽简朴，人们就不生贪羡；宪章命令宽松简单，人们就没有顾忌；禁令法网疏松宽阔，人们就不易犯法。人们不生贪羡，嗜好欲望就少，就会安于劳动乐于本业；人们没有顾忌，嘴巴不用紧闭，就会畅所欲言互相交流；人们不易犯法，好坏则易判别，就会崇尚美德知道懂得羞耻了。安于劳动乐于本业叫做顺，畅所欲言互相交流叫做和，崇尚美德知道懂得羞耻叫做正。浮躁懒惰的人，会降服于顺；叛逆不节的人，会降服于和；奸诈邪辟的人，会降服于正。顺、和、正这三者，是治理国家的宗旨。

衰世的时候，车马服装纹饰巧妙，宪章命令复杂频繁，禁令法网偏僻苛刻。车马服装纹饰巧妙，人们就互相贪羡；宪章命令复杂频繁，人们就多所顾忌；禁令法网偏僻苛刻，人们就无从逃避。如果互相贪羡，人就不会忠实廉洁，导致耻于简朴追求豪华；如果多所顾忌，就会交流不畅，导致上下猜忌互相怨恨；人们无从逃避，就会诬告四起，导致天下百姓不畏死亡。耻于简朴追求豪华叫做浮，上下猜忌互相怀疑叫做塞，天下百姓不畏死亡叫做冒。真诚正直的贤士，不会在浮世做官；公正耿直的贤士，不会在塞世做官；大器多能的贤士，不会在冒世做官。浮、塞、冒这三者，是祸乱国家的途径。

【注释】 

1. 至理之世：天下大治的时候，盛世。

 2. 舆服纯素：车马衣服，极尽简朴。

 3. 宪令宽简：宪章命令，宽松简单。

 4. 禁网疏阔：禁令法网，疏松宽阔。

 5. 交通：交流沟通。 

6. 龢：和。 

7. 浮堕：浮躁懒惰。

 8. 禳祈：祭祀仪式，引申为复杂繁琐。

 9. 流相炎慕：争相眼红羡慕。 

10. 莫知所逭：逭（huàn）逃避，无从逃避，无所适从。 

11. 胶戾（lì）：互相猜忌怨恨。

 12. 谗祸：诬告，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