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刚婶婶》解析扎西才让

《金刚婶婶》解析
扎西才让

1992年初夏的某一天，在西北师范大学的一间教室里，讲授《中国当代文学》的教授首次给民族班学生介绍朦胧诗。对我而言，那是一堂难以忘怀的课，自那日始，我有了此生最重要的兴趣：学习并进行新诗写作。二十三年后，当我成为甘肃省第二届诗歌八骏中的一员时，有人很严肃地问我：“您为什么写诗？”这问题，其实和“你为什么写作”是同一问题。我也严肃地回答他：“为了爱。”是的，这毋庸置疑。以爱的名义，我也写亲人之间的爱的纠结，这是我关注且表现的焦点。我的三叔，从遥汉地娶回了一个身高马大的女人，我用诗歌来记录了其后发生的事：“这个死眉呆脸的婶婶毫无美感可言，/她的胳膊粗壮，手脚肥大；/她的乳房，沉重如巨型恐龙蛋；/她的脸庞，因愤怒而膨胀时像红土捏就的泥球。//真的，这个肥头大耳的婶婶毫无美感可言。/——但我们爱她！//爱她粗壮的胳膊抱来的柴禾，/爱她肥大的手脚种植的稼穑，/爱她沉重的乳房哺育的小镇，/爱她涨红的脸庞表达的承诺。//直到她变得黑而瘦小，/在我们跟前佝偻着腰身，/吃饭时，无力地推翻桌上的饭碗。//当她躺进厚实严密的棺木中，/乡亲们用木橛钉死了棺盖，/我们这才号啕大哭：/哦，天哪，这人一旦钉入棺材，/啥时候才能转世？/这爱一旦带入坟墓，/需要谁出面才能把她找回？”

诗歌：金刚婶婶
扎西才让

这个死眉呆脸的婶婶毫无美感可言，
她的胳膊粗壮，手脚肥大；
她的乳房，沉重如巨型恐龙蛋；她的脸庞，因愤怒而膨胀时像红土捏就的泥球。

真的，这个肥头大耳的婶婶毫无美感可言。
——但我们爱她！

爱她粗壮的胳膊抱来的柴禾，
爱她肥大的手脚种植的稼穑，
爱她沉重的乳房哺育的小镇，
爱她涨红的脸庞表达的承诺。

直到她变得黑而瘦小，
在我们跟前佝偻着腰身，
吃饭时，无力地推翻桌上的饭碗。

当她躺进厚实严密的棺木中，
乡亲们用木橛钉死了棺盖，
我们这才号啕大哭：
哦，天哪，这人一旦钉入棺材，
啥时候才能转世？
这爱一旦带入坟墓，
需要谁出面才能把她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