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天在金刚妈妈呀更新了一篇真实故事:《她带着儿子再婚了》,大家记得去看。
01
小念你好。
最近家族里发生一件事,全家人的心情到此都久久都不能平静。
几经挣扎,我决定把它讲出来。
我不相信这世界有鬼神怪力,但这件事,令我从此真正敬畏因果。
02
我舅舅家有一个表哥,因在家中排行老二,家人都叫他二川,能干且精明。
舅舅一共三个儿子,他最受宠。
当年舅舅年富力强,外加社交能力很好,当大家还在土里刨食时,他各种走关系,承包了镇上唯一一家集体饭店。
舅舅能说会道,八面玲珑,饭店生意非常火爆。
于是,大川和二川两口子都跑到饭店里帮忙。
老大憨,老二奸,大川两口子每天埋头就是干活,但二川两口子干的全是巧活。
03
在舅舅面前,二川和媳妇那叫一个勤快懂事。
但只要舅舅不在,他们就一副老板的面孔,对员工各种恩威并重,让他们觉得他们两口子未来就是饭店的接班人。
与此同时,他们各种设计排挤大哥大嫂。
明明是二川把剩菜打包让大嫂带回家,结果他去到舅舅那里告状,说大嫂占饭店便宜,偷拿东西。
他还帮大哥攒局,让大哥在饭店请他的朋友一起吃饭喝酒,然后转头就到舅舅那里告状。
这样的小动作,三天两头。
最终,舅舅一怒之下,把大川两口子撵回家种地去了。
04
撵走了哥哥,二川开始掌控饭店的账目,二川媳妇负责采买。
饭店干了十年,舅舅成了镇上先富起来的那部分人。
农民有了钱,第一件大事就是盖房子。
于是,舅舅在村里盖了八间大瓦房。
用料及装修都是当时一顶一的。
八间瓦房,舅舅舅妈以及三个儿子各两间,小儿子小川彼时在当兵。
那时的二川和媳妇对舅舅和舅妈,孝顺得几近跪舔。
天不亮就起来做好饭菜等父母起床,洗衣做饭打扫家里外面这样的事情,从不让父母伸手。
夫妻俩忙完家里的事情,早早去饭店开门,让舅舅基本可以当个甩手掌柜。
05
二川对父母有多殷勤,对同在一个屋檐下的大哥大嫂就有多排挤。
和他们夫妻俩的能说会道,凡事做在表面相比,大哥大嫂明显没那么讨喜。
二川今天跟父母告状说大哥烧了他的柴,明天又说大嫂偷了他家的米面油,后天又说大哥大嫂背地里打骂自己的儿子。
最终,舅舅不堪其扰,跟大哥商量,在别处给他盖了三间房,让大川一家四口独门独户出去另过了。
日子至此也就变得清静了不少。
舅舅虽然没明说大川留下的两间房留给二川,但二川把自家的东西放到那两间房里,舅舅也就默许了。
06
后来,小川复员回来,在县城里安置了工作。
谈婚论嫁时,女方提出让男方在县城里买套房子。
小川就跟二川商量,能不能把爸爸给自己盖的两间房子卖给二哥。
那是2000年的时候,小川提出8000元的价格。
二川一听就火了:“你这不是要把房子卖给我,你这是抢劫。既然兄弟让你做到这份儿上,要钱我肯定没有,要不你把这两间房子扛走吧。”
没办法,小川只能求助父母帮忙。
舅舅舅妈给小川拿了一些钱,又和二川商量看在一奶同胞的份儿上,帮弟弟一把。
二川不情不愿地掏了5000元钱,但也让大川、小川同时立下字据:将来放弃继承父母留下的这八间瓦房,房子在父母身后,归他所有。
大川小川都不想跟他计较,也觉得自己将来也不可能搬回来住,就签了字。
07
2005年舅妈因病去世,深受打击的舅舅身体每况愈下,饭店基本上都交由二川打理,赚的钱也都揣进了二川的腰包。
事实上,这时候镇上又开了好几家饭店,二川的饭店已经没有那么吃香了。
于是,他让媳妇管理饭店,二川干起了当时正在兴起的农村婚宴一条龙。
一条龙的启动资金,他自己拿了一小部分,大头,是舅舅出的。
作为整个镇上唯一一家婚宴一条龙服务,二川赚到了自己人生的第一桶金。
后来,他又在镇上盖了一个超大的冷库,成为婚宴一条龙上所有食材的供应商,也给全镇上的饭店、超市做各种冰鲜食品的批发。
生意被他做得风生水起,令人艳羡。
二川生意做得好,但为人很现实功利,大哥大嫂日子过得不好,想去他的一条龙上打工,他义正辞严地拒绝了:“我都是靠自己苦干出来的,我这儿不是福利院,不养闲人。”
大哥一气之下,带着大嫂远走南方打工。
08
2007年,舅舅病倒了,脑血栓。
虽然发现及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走路变得十分困难。
舅舅病倒后,二川和媳妇对舅舅的态度也急转直下。
舅舅行走困难想买个轮椅,二川想都没想就拒绝了:“那玩意儿多贵啊。再说,农村这路坑坑洼洼的,根本不适合坐轮椅。”
从前,两口子恨不得对舅舅进行投喂,现在呢,吃饭时从不叫舅舅,你看见了就过来吃,看不见,饿了自己过来吃。
舅舅的病需要按时吃药,但药没了,让二川帮他买,二川就可以做到像没听见一样。
舅舅做梦都没想到,那个曾经嘴上抹了蜜,对天发誓要用生命来孝顺自己的二儿子,会对自己如此狠心。
邻居都看不上二川夫妻俩对舅舅的态度,劝他们对老人好点。
结果,二川毫不客气地怼回去:“你那么善良,你把他带回你家养活。”
09
舅舅又气又恼又悔,没多久脑血栓二次发作。
这一次,舅舅卧床不起,说话也变得口齿不清。
大川在南方打工,小川家里先后出过几次事故,日子过得又累又拮据。
二川把他们都召集回来,让他们一起给舅舅养老。
大川、小川都有实际的困难,他们答应可以每个月各出1000元的赡养费。
二川不同意,几经商量,二川提出条件:大川小川每个月给1000元赡养费,放弃父亲所有遗产的继承权。
大川小川同意了。
在家里待了两天后,两人都回到各地的生活中去。
舅舅就彻底归二川赡养。
10
但舅舅的晚年要多凄凉有多凄凉。
他开饭店是赚了一些钱,但给舅妈治病花去一些,后来又借给二川一些,手头已经所剩无几。
但二川不相信。
他一次又一次不给舅舅饭吃,让他说出存折放在哪里。
可怜的舅舅在被饿了三天之后,从一件破棉袄里翻出9000元现金。
那是他最后的积蓄。
他本来想在自己死后,留给三个儿子做念想的。
但二川把那些钱收走了。
他没有因为收走这些钱而对舅舅好一些。
相反,父亲在他眼里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舅舅生命最后的时光已经无法用凄凉来形容。
二川夫妻俩每天在外面工作,他们给舅舅吃的,是从婚宴一条龙上拿回来的剩菜剩饭。
心情好时,会热一下给舅舅吃,心情不好时,就往炕上一扔,热都不热。
可怜的舅舅到了风烛残年,常常一天连一顿热饭都吃不上。
11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舅舅后来大小便彻底不能自理。
打那儿之后,他们拒绝进舅舅的房间。
每次送饭,就从窗口递进去。
北方的冬天最冷时零下将近三十度,他们不给舅舅的炕烧火,任他在将近零下二十度的卧室里自生自灭。
有一次,老妈回老家看望舅舅。
舅舅的屋子里,真的是进不去人了。
骨瘦如柴的舅舅蜷缩在屎尿窝里,浑身长满褥疮,人已经奄奄一息。
老妈泪如雨下,无论如何都不相信二川作为亲生儿子能如此对待自己的父亲。
她给舅舅的屋子生了火,帮他洗了澡,又给他煮了粥。
结果,她要喂舅舅吃饭时,二川和媳妇同时站出来,声色俱厉地阻止了:“你要是把他喂活了,你以后养活他吗?”
老妈简直不敢相信,他们其实就是想活活饿死舅舅。
在老妈的坚持下,舅舅那天终于吃上了一顿热乎饭。
但第二天,二川两口子就对老妈下了逐客令:“要是不能把他领回家侍候,你就赶紧走,别给我们添麻烦。”
老妈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儿女?!
她含泪离开,邻里邻居看到她,欲言又止,摇头叹息。
12
老妈走后的第三天,舅舅去世了。
舅舅走后,二川也跟所有亲戚都断了来往,包括大川和小川。
他扒掉八间瓦房,请来了县城里的建筑队,盖起了全村第一座二层楼,带室内自来水与卫生间的那种。
与此同时,他的生意也如日中天,日进斗金。
不仅他事业发展得好,后来他的儿子儿媳接管了曾经的饭店,同样经营得风生水起。
村里人常常私下底议论:老肖家小二那个德行,居然让他发达了,真是TMD老天没眼。
可是,不管大家怎样眼热,人家的日子就是过得芝麻开花节节高。
二川才不屑于跟这些人掰扯,觉得他们都不配。
他如今往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13
这样的顺风顺水一直延续到2023年12月9日。
当天晚上七点,二川夫妻俩临时起意,开车拉着朋友夫妻俩去邻县洗桑拿。
结果,车子还没出镇上,就跟一辆大货迎面撞上。
开车的二川和副驾驶的朋友当场身亡,朋友的媳妇受了轻伤。
而同样坐在后面的二川媳妇伤势却很严重,先是被送到县医院,县医院医治不了,送到了市医院。
市医院在抢救了9个小时后送进了ICU,宣告严重的脊椎损伤,颈部以下无知觉,而且右腿因为创伤严重,需要择日做截肢。
14
事件之惨烈,在巴掌大的村里、镇上炸开了。
12月13日,二川尸体在做完酒精测试,确定并非酒驾后,警方准许火化。
按当地风俗,火化后即日骨灰埋进祖坟,入土为安。
可是,从火化到入土,除了二川儿子、大川、小川,老妈和我,再没来任何人。
二川儿子在二川骨灰进村后,曾经去敲了几家邻居的门,请求人家帮忙上山挖土、安葬。
可是,人家拒绝得不要太直接:“你爸生前看到我们,眼睛都往天上看,而且,就冲你爸对你爷爷的虐待,这样的人横死是罪有应得,我不给这样的人送葬。晦气!”
乡下人说话,不拐弯的。
要知道,乡土社会,死常常是比生还重大的事情。
十里八村,有人离开,但凡认识,有交集,无须招呼,人家会主动上门送上最后一程。
无他,既是人情,也是乡土社会的传统:今日我这样送别他人,我离开时,也将这样被送行。
那天,二川再次成为全村的一个谈资:大家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单薄的送行队伍,大家终于看到了什么是现世报。
那一日,亲戚或余悲,但他人亦已歌:好久没有这么大快人心的事情了。
大家看到的不是一个葬礼,而是在围观一个笑话,亲眼验证一个与因果相关的教训。
15
我们埋葬了二川下山时,有乡亲过来打招呼,说的话也足够扎心:“他出事,是早晚的事,对父母不好的人,能有什么好下场。”“也不知道他临死前一秒,想没想到他爸。”“我要是他,都没脸进祖坟……”“他媳妇比他还坏,所以老天暂时不收她,让她活受罪。爱钱如命的人,现在每天在ICU,花钱像流水!”
人们急于抒发自己最真实的感慨,在二川已然入土为安之上,再踩上两脚,且毫不掩饰某种幸灾乐祸,并将其归结为罪有应得。
这样的场面,真的是令人百感交集,却又无言以对。
而更糟糕的事情还在后面,肇事司机一贫如洗,根本无力赔偿。
而二川媳妇高位截瘫,外加接下来的截肢手术,后续治疗需要大笔大笔的钱。
她和二川这些年的确没少赚钱,但盖楼房,建冷库,还有仓库里的那些货物,盘点下来,他们名下只有不到15万元的现金。
截肢手术做不做,后续的看护由谁来管,面对这些问题,二川儿子选择了沉默。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面对如此巨变,他已经应接不睱。
用他自己的话说:“我现在是知道啥叫哭都找不着调了。”
16
而我作为二川的表亲,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讲述这个故事。
说真的,这件事情给我的震撼太大了。
可能是因为它就真实地发生在我眼皮子底下。
跟所有二川的那些乡亲一样,我也曾经在心底里暗暗不服气:像他这样的人,怎么还能开豪车,住豪宅,财运亨通?
直到看着他的生命如此收场,我真实地相信了因果。
也理解了那句话:真正的危机不是经济危机,而是道德和信仰危机。
我甚至想到另外一件事:有一天,我也会老,会病,会死,我希望我走时,送我的人会为我掉眼泪,会舍不得,会想念我。
所以,我得因上努力,果上随缘,活出人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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