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退休多少年了,由师母陪着来哈尔滨看病,糖尿病。看完病请老师吃饭,没想到师母一路小跑抢着买了单:不能每次都是你买单!
师母和老师当年对我不薄,我结婚后还是一样,有时间,师娘还从老家给我邮寄点蘑菇木耳啥的。
于是,我费九牛二虎之力和师娘撕吧,好不容易掏出钱,给老师开了个宾馆,我家楼下。
楼下正好有个足浴店,和师娘打好招呼,领着老师去楼下做足疗,一来,对老师的身体和病情有好处,二来,我好久没有和老师掏心窝子了。
和所有的足疗店一样,包房灯光昏暗,清香迷人。
进来两个超短裙的女子,看样子岁数不小了,可身体依然苗条,气质非凡,羞涩可人。
老师平时最愿意按脚了,可能是白天走累了,服务员进来后,老师就赶紧摘下眼睛,眯着眼睛,好像睡着了的样子。
我和给我按摩的女子唠嗑。另一女子给老师按脚。
该女子看样子身材白皙,样子乖巧可爱,不过,还是能看出来,大概已经结过婚的样子。
一般按脚妹都是那种小女孩子。一唠嗑,没想到我们还是老乡!
女子讲述,父母年老,爸爸瘫痪,没钱医治。弟弟读书学费不够,让姐姐来凑。老公家暴,忍气吞声连夜跑出魔窟,出来赚点奶粉钱,苟活于世。
看样子,貌似网红直播带货的套路剧本。
一定是忽悠我办卡的!
不过,看女子落泪的场景,我差点有些动心了。直到两女子按完离开,老师才睡醒,然后急匆匆地拿起来风衣离去。
我和老师在宾馆一楼的沙发上坐一会儿。老师掏出手机给师母打电话:你猜,我刚才看见谁了。翠萍!
谁?
翠萍!老师的手开始发抖,眼睛开始溢泪。
撂下电话,我问老师,你说……刚才的两个女的你认识!
对!给你按脚的那个。那个也是我的学生,应该比你小两届。
啊?
她一进来我就认出来了,她的声音我很熟悉。
原来翠萍是我们老师班级的学生,公社的学生。所谓公社的,在那个年代就是贫瘠的代称。
我们那个年代念书,分农垦,地方,公社,三个阶层。一般农垦的孩子生活条件相对好一些,公社的孩子基本就是来借读的。因为公社的家长基本都让孩子种地。上学上不起,翠萍就是属于这种。
用我们老师的话说,翠萍属于公社中条件最差的,爸爸是伐木工人,工伤,被大树砸断了双腿。
妈妈改嫁,有个弟弟,奶奶岁数大了一身毛病,走道都直晃悠。
爸爸工伤有一些补助金,逼着翠萍来念书。翠萍死活不同意,说自己没长念书的脑袋,后来被老师强制留了下来。
原以为吃过苦的孩子一般学习都很努力,没想到,翠萍是个最难管理的孩子。动不动就跑回家种地捡黄豆去了,说不能让奶奶一个人受累,奶奶已经80多岁了。
后来,没办法,老师着急班级同学利用假期帮着她家干了两天。
后来,师母发现翠萍营养不良,也马上要中考了,就把翠萍留在了自己家住,一来可以来回省去每天十几里地的奔波。
二来,她姑姑特意去她家照顾她爸爸和奶奶,为的是让翠萍有个出息。
你师娘非常喜欢这个孩子,每天换着样给她做饭,你是知道的,我家孩子都在外面念大学,你师娘多稀罕孩子。翠萍这个孩子也听话,经常帮师娘做家务。
吃包子掉在桌子上一个渣渣,她都要捡起来塞进口里,你师娘说,这孩子肚子里没有油水啊。
中考前,孩子妈妈胃癌晚期,没几天活头了,想见见孩子。她死活不肯见,我是个暴脾气,你也知道。我吼她,她毕竟是你亲妈!
她不配当我妈妈!我爸爸出车祸,她一天没照顾,我奶奶80多岁了,一个生日她都不来。别说和我我弟弟了!她就是死了我也不回去!
我啪的给她一撇子!滚!
哪知道,这孩子跑得没影了,找也找不到,直到考试都没出现。为这事,你师母没少埋怨我,一提起这件事就掉眼泪。我要是……当年……她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谁!你说你看到翠萍了吗!在哪里!师母穿着拖鞋跑了下来。
她……她在足疗店。
什么?我去看看她去!
站住!老师阴下脸,给我回屋子去!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搁,本来就是我对不住……
啊!翠萍……师母瘫坐在沙发上,翠萍啊……
第二天早上,在宾馆陪老师吃饭。
老师递给我三千块钱,办一张卡吧,就算帮帮她!还有,别提我……老师一边喝着豆浆,一边眼泪霹雳啪啊地砸进豆浆里。
当我下次再去的时候,女子已经不在了。
我把钱转给老师,老师在电话里半天没说话:她……她那天,她那天是不是认出我了……她那天是不是……
然后,就听见电话里颤颤巍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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