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如一《北京的雪》85滑雪场风波又起

长篇社会小说《北京的雪》
第八十五章、滑雪场风波又起

——欧阳如一

薛小曼收拾行李、告别父母和丈夫去上海高就，临走张振庭想和她亲热一下她都不肯，尽管《圣经》上说：“妻子没有权柄主张自己的身子，乃在丈夫”，又说：“夫妻不可彼此亏负，除非两相情愿，暂时分房，为要专心祷告方可；以后仍要同房，免得撒但趁着你们情不自禁引诱你们”，她仍不肯用同房的方式和丈夫告别，她是个熟读《圣经》的忠实的基督徒。这时候他们已经结婚八年，张振庭又回到了独居的日子，这种生活不知道要过多久。

张振庭以为九龙山滑雪场的事情不用他参与了，却突然接到了王董事长的电话：“振庭，你和宗律师赶紧来滑雪场，带上文件，昌平的李书记要听咱们滑雪场的修复和建设方案。”声音有点紧张，张振庭就叫了车和宗律师赶往滑雪场。

这是王长安拿到第二笔补偿款后区委书记和G7高速公路工程总指挥第一次来滑雪场，小小的会议室陈旧而又简陋，落地玻璃窗外的山坡上只有一台推土机在比划着，这一切都让王长安和张振庭紧张——要是知道他们来至少得布置一下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有点大干快上的样子。会议室只有十二个座位，那两个单位却来了四十多号人，滑雪场的总经理王永安就只能给他们临时加座，这还有的人只能站着，却都得装模作样拿着小本子做记录，会场的气氛令人窒息。

高速公路姜总指挥首先开腔：“王总，我和李书记几次打您这儿过都没敢打扰，可每次过来都没变化，转眼后年就是‘冬奥’，还有一年施工的时间，你们到底怎么打算？”他说话的神态不像企业家或工程技术人员，倒像个政府官员，只是很知道职位高低，对地方政府的李书记毕恭毕敬。

王长安是见过大领导的，在部长省长们面前他都侃侃而谈，从不把他们当回事儿，可今天不行，他拿了人家九千万才干了不到一千万，还把钱挪走拍了电视剧，合同上可是写明了专款专用的，对方若是以他违约要求他退款可怎么办？贵人李他们还拿走了两千万。说：“我们现在做得是隐蔽工程，看着没进度。张总工，你给领导们讲讲我们的规划。”

张振庭曾经在建设部工作，见到的大领导更多，但在此种场面之下他还是有点忐忑——他做得规划越宏伟就越显得呼悠，可没办法，就只有在怎么都调不正的屏幕上讲了九龙山滑雪场概念性总体规划：大门怎么做、主干道怎么做、人工湖怎么做、滑雪大厅和主楼怎么做、滑雪场怎么做，特别是“情景式滑雪”，那真是图文并茂、数据详实，可善于即兴发言的他却讲得干干巴巴，因为这全是纸上谈兵，直到姜总指挥说：“你们说说我们给你们的钱用到哪儿了。”他只好停下来看着他的老板，这问题只有他能回答。

王长安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得到的钱分两部分，六千万是政府给滑雪场的扶持资金，用在滑雪场就好了，大不了把这笔钱全砸在这座山上，无论如何是自己的产业；可另外六千万高速公路占地补偿就怕算后账，工程量明摆着，顶多两千万，剩下部分高速公路很可能划走，不同意就会有法律纠纷或被当作刑事案，那就是偷鸡不成失把米了。他说：“噢，各位领导，我们会把一亿二资金全部用到滑雪场上，到时候你们来验收就好了。”

李书记这才说话：“王总，您可是北京滑雪界的名人，得做好示范。张总工，您的规划我上次就看过了，一百年都不落后。这样，你们抓紧时间施工，现在是十月份，眼看天就冷了，有些工程能抢就抢一抢。还差你们三千万就先不给你们了，等明年我们验收后咱们再算总账，您看可好？”

算总账是啥意思？王长安吓得脸上的汗都下来了——如果一亿二都投到滑雪场他就要拿出五千万来垫资，因为三千万没到位两千万给了那四个骗子，可他只能答应，今天好能平稳过关，咬牙道：“当然可以，谢谢李书记，谢谢姜总。”

李书记向主人握手道别说：“今年冬天我到您这儿滑雪。”有点要随时监督他们的意思。

王长安目送这伙人开着大车小车离开，对张振庭和宗律师说：“也别说政府腐败，他们也干些事儿。”回到会议室问：“你们说怎么办？”

王永安把手一张，说：“怎么办？咱们要是已经干完了就说是六千万他们也没办法，他们又不能把填上的土挖开来看，可咱们大部分工程都没动，如果被他们盯上，把剩下的钱拿走咱们也没办法。”这是埋怨他堂哥贪得无厌，只进不去。

王长安听王永安这么说生气道：“就你聪明？他们不挖开填土都能测算工程量，能‘物探’。”问宗律师：“你说怎么办？”

宗律师：“那就只能改图纸了，把地下工程做到地上，花干那一亿二，怎么都是咱们的资产。”

王长安对宗律师也很有意见，平时夸夸其谈，一到关键时刻就束手无策，面带愠色地说：“图纸他们都看过了，增加的工程一看就知道是为了花钱，多做的部分他们让咱们自己承担咱们也没办法。”问张振庭：“你说怎么办？”

张振兴相信官员们作为个人都挺腐败，要不然贵人李就不会办成这么大的事儿；可作为机构政府却有各种内外监督的办法，特别是对“冬奥”这么大的工程，决不允许有制度漏洞，说：“您就这么想，您就算损失了两千万政府不还给了您一个亿，无论如何是好事。”

王长安感觉张振庭也和自己不一个心眼，不会是他们都认为自己发了横财想分点奖金吧？说：“也只有这样了。”又问：“会不会是贵人李和王有道搞得鬼？他们怎么别的滑雪场不检查只检查咱们滑雪场？”

王永安冷笑道：“王有道有一天喝多了，说贵人李找的那个中央领导给咱们说情的哥哥是个演员。”

全屋的人都吓了一跳，这就诈骗！王长安更是吓得不轻，尽管他最知道，说：“那有的事儿？你尽胡说！”这时他接到一条微信：“老板，李书记他们走了？”是贵人李，他们俩已经很久没联系，刚才那些官员们说不定是他弄来的，就为了再让他出血，也别说他们是骗子，果然神通广大，又要兴风作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