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书帮”帮你扒扒2023的书：看看他们都读了哪些（六）

编者按：

甲辰龙年将至，癸卯兔年接近尾声。正观新闻文化频道“拆书帮”栏目特推出“名家荐书”系列报道，邀请在文化领域具有深远影响力和广泛知名度的名家，与读者们一同分享他们在2023年读过的好书。小说、传记、哲学、散文、历史典籍、经济、社会……名家都爱看什么书？当他们聊起书籍时，他们具体在谈论什么？这些名家分享的书籍又会带给我们怎样的启发呢？

本期分享者为作家、文化学者齐岸青。

齐岸青，1956年生于河南郑州。作家。出版有《荒湖》《疏影》《诱惑》《父亲纪事》等小说集，以及《风中舞动少林》《河洛古国——原初中国的文明图景》等作品。策划执导《大迁徙》《嵩山秘籍》《发现郑州·先秦篇》《足迹——东亚现代人起源》等纪录片。

读一本名叫“德日进”的书

正观新闻要我推荐些书给人看，多少是一件为难的事情，指点人看与不看什么书，很有些像逼迫不同的人，必须一般模样去吃拿破仑酥或者喝胡辣汤的意思。

书是不可名状的造美之物，各人有各自的口味，品读的经验差不多都是自己的，邂逅偶遇为最妙，投缘才是好。

这些年在手机里碎片化阅读的时间越来越多，纸质书抚摸尽管常有，深读则不多了。遇见好书或单纯装帧漂亮的书依旧会买，但多数成为装置，摆在书房里，仅供提示自己还是个书生。

间接读书也多是为了功用，这两年，在拍东亚现代人起源的纪录片和考古写作时，也去深读或者翻阅了二百多本人类学、史学、古生物学、考古学、地质学、生命科学的书，把自己读得浑浑噩噩，怀疑人生患上了焦虑型抑郁症。实在要从看过的这些书里推荐，想来也纯属是误人子弟，因此，倒是想把自己因读书而深识的一个人，介绍给大家。

德日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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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泥河湾遗址馆里遇上他的，他没有处在展陈动线的耀眼章节，而是在楼梯转角的墙壁上，从那略显模糊的照片里，用深邃而温和的眼睛坚定地看着我。

我似乎在以前见过他。

可其实他在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前一年，已经孤独地躺在纽约哈德逊河边的教会公墓里。

但我还是被他如炬的目光所吸引，沿着一条时光小路逶迤，追寻他的足迹，我因此知道了自己以往的孤陋寡闻，这位法国古生物学家、地质学家、教士，实则是中国旧石器时代考古学的奠基者和领路人。

之前他的名字叫皮埃尔·泰亚尔·德·夏尔丹，到中国后，他从《弟子规》里面“能亲人，无限好；德日进，过日少。”选取了“德日进”作为他的名字。在拥有这个名字的时刻，他也许没有想到，他会在中国度过23年浪漫传奇的人生，他最为重要的著作《人的现象》和《人的未来》也都是在中国开始写作的。

《人的未来》德日进著

1922年，法国学者桑志华在今天内蒙古自治区乌审旗大沟湾一带采集到大量哺乳动物化石，是德日进慧眼辨识出一枚幼童左上门齿化石，这是中国最早发现的人类化石。

1923年的德日进来到中国，和桑志华一起建立了中国第一个古生物博物馆——天津北疆博物院。

在中国西北及蒙古国进行地质和生物考察时，萨拉乌苏河谷和大漠，没有给这位年轻神父去做弥撒的神像和祭台，他就以天为神像，以地为祭台祷告。后来，他在结集出版考察笔记时，起了具有诗意的书名——《在世界祭台上的弥撒》，也就是这本具有深邃哲理和激扬诗情的考察报告，揭开了中国旧石器时代考古序幕。

《在世界祭台上的弥撒》德日进著

后来依然是德日进，参与组织了周口店的发掘，并经他研究鉴定，确认了“北京猿人”头盖骨为猿人颅骨。

德日进是中国旧石器时代考古学的开拓者，和安特生、桑志华、翁文灏、丁文江、李济等是中国考古学的奠基人。

2

在拍片和写作《远古足迹》时，凡是能找出来的德日进的书，我都买来去看，他的《人的现象》《人的未来》《两极之间的痛苦》《人在自然界的位置——论人类动物群》《人的能量》《神的氛围》等等。

但我最着迷的还是德日进传奇瑰丽的故事。

所以我想当人们去读他的著作时，最好也去触摸他的人生。

《人的能量》德日进著

任何一个人的生长，包括思想家的思考都无法摆脱生活、自然、家庭和与生俱来的内心关照，以及身体本能的感知，德日进更是如此，他对宇宙、地球、生命起源的认识描述，与其说是一个具有虔诚纯净的神父，不如说更是一个具有浪漫气质的诗人。与其说他相信世界物质的自然存在，不如说他更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身体。他以为“看见，可以说，这就是整个生命之所在”。但他也告诉我们世界并不是因为人们的感知才存在，人类只是在它的怀抱，他说“当世界呈现在我们面前时，实际上是它将我们抱起，让我们融化为它的一部分，遍布它的全身，并且比它更完美。”

《人在自然界的位置——论人类动物群》德日进著

作为神父的德日进，似乎一直在对上帝的信仰和科学的理性中纠结，也许正是因为这种纠结的探索，让他的学说更具神秘色彩和魅力。同时，他的生活也是充满绮丽、痛苦交织的传奇。

我们无法洞悉德日进内心深处到底有着多少挣扎，德日进一方面认为有一个人格化的宇宙，它是生命物质系统的一个特殊光辉中心，“爱之能”在自然演化现象中有着最后的意义。

但他又在《人的现象》致读者里，言简意赅地回答了世人对他所谓宗教与哲学之间的矛盾问题，他说：“若想正确理解这本著作，就不应把它看作形而上学文章，更不要把它看作神学文章。不过是，也仅仅是一部科学著作。这一点书名本身已经说明。一种现象而已，然而却是整个现象。”

《人的现象》德日进著

缘由德日进在科学上坚定的追求，教会始终严厉限制他的著作出版，以至于又从故国放逐到遥远的美国，孤独终老在他国异乡。这位目光如炬，给予混沌未知的黑暗以光的智者，这位有着对人类发展史有超乎寻常闪光见解的歌者，去世时，教会并没有给他宽恕，只有十二个朋友为他送行。

墓碑也是冰冷和寂寞的。

《德日进集——两极之间的痛苦》德日进著

当然，今天他已经为教会褒扬，被世界广泛纪念，英国历史学家汤因比说：德日进“既是科学家，同时又成了精神界的巨人”。在中国，你如果去认识和了解中国旧石器的考古，恐怕无论如何也绕不开德日进的名字。

所以，我依照我的阅读经验，推荐大家去读德日进，不喜欢人类学、考古学也没有关系，德日进的书有着宗教般的炽热和诗一般的语言。

枯燥乏味的描述几乎是不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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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喜欢中国文明历史的朋友，我建议去读一下王巍先生的新著，《听首席专家讲述中华文明探源工程》。这是一本好看的书，作为探源工程的领衔学者，他对中国五千多年的文明史有着独特的见识。

大家写小书，让考古走进社会生活，王巍先生这几年在考古公共传播的探索同样具有开创意义。

《听首席专家讲述中华文明探源工程》王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