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满“文科都是服务业”言论，一文科博主起诉张雪峰：胜诉与否不重要

1月9日，因“文科都是服务业”言论起诉张雪峰的文科博主“顾言右”告诉封面新闻记者，1月8日，他以侵犯名誉权起诉张雪峰的案件已被苏州市虎丘区人民法院受理，案件已通过网上立案审查。

此前，教育博主张雪峰在直播中称“文科都是服务业，服务业总结成一个字就是舔”，该言论引发网友热议。2023年12月12日，社交平台粉丝超过66万的文科博主“顾言右”表示将就张雪峰言论起诉。

1月8日晚，张雪峰在直播间谈及被起诉一事，他称自己没有贬低文科的意思，并认为对方是蹭流量。“想红想疯了，建议想红去蹭更有名的人。”1月9日，封面新闻记者就前述事件联系张雪峰担任法人的苏州峰学蔚来教育科技有限公司，未获回应。

起因：考研名师直播称“文科就是舔”遭起诉

张雪峰此前在与网友直播连线中对话一名高中生及其家长，该同学表示自己数学成绩140多分，但是犹豫要不要为了读更高档次的学校选择文科专业。张雪峰在直播中建议学生选择理工科专业，并表示“你希望将来上大学院校档次低，还是将来从业的时候，你干的那个行当是属于低档次的行当。你想好，所有的文科专业都叫服务业，服务业总结成一个字就是舔。甲方都是对的，爷我给你笑一个吧，这就叫服务业。所以你千万不要为了所谓的一时你心理上对于院校档次的认知，而让自己一辈子都干那种要舔人的行当。”

在直播间中，他还表示自己做的也是服务业，用自己的专业性来“舔”直播间的每一位家长。“文科都是服务业”这一话题引起争议后，张雪峰在社交平台上回应，“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对不起，对不起，我给大家笑一个！我在干嘛，我也在舔。可是我没觉得这有什么所谓的不好啊！”

2023年12月9日，他再次发布图文称，“为了诚挚的表达歉意，我今天穿这个衣服出门。”图片中，张雪峰身穿印有“我错了”文字的白色短袖。

2023年12月12日，粉丝超过66万，认证曾获“首届中国长城文学奖”的读物博主顾言右发文表示将起诉张雪峰。他发布的起诉书中写道，张雪峰的言论是对文科这一群体进行公然的人格贬低和挑衅。作为一名“应届文科生”，本人认为受到了严重的人格贬低和侮辱。他提出诉求，张雪峰登省级报刊道歉，并赔偿一元精神损失费。

起诉者：感到名誉受侵害 愿用法律维权

1月9日，顾言右告诉封面新闻记者，之所以会起诉张雪峰，是因为不认可他对文科的贬低。“我觉得他说的这个‘舔’字是有问题的，还有文科是属于低档次的行当这句话，也是有问题的。我觉得这样会误导别人对某个群体有一个负面的，不客观的一种评价，而且‘舔’这个字在我看来就是含有贬义成分的。会造成文科生的就业环境更难，对文科生群体形成更大的偏见和歧视。”他认为行业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每个行业在社会中都有属于自己的优势。不能这样去偏颇的定义，这样做对社会也没有好处。

也有许多网友认同张雪峰的说法，对此，顾言右表示，他也认为张雪峰的言论也是具有代表性的，社会上很多人对于文科生群体有固化认知和偏见，他们本身也是戴着有色眼镜去看待这一群体。“我们要做的不是把这种歧视扩大化，渲染出去，加深对文科群体的偏见和误解，而是应该给予文科生群体更多的尊重和礼貌。只有实现平等才能尊重，如果一开始看待文科生的目光就是不平等的，那何谈尊重？何谈现实环境对文科生友好？”他补充道，“我觉得每个行业都有自己的光芒，不存在高档低档之分，他说低档就是把自己的主观意见代入了进去，这就是偏见。”

顾言右称，自己选择起诉，是因为感觉名誉权受到了侵害，想用法律手段维护自己的权益。“对于胜诉与否，结果对我已经不重要了，但是我认为还是有希望获胜的。”

律师：举证困难，但维权精神值得鼓励

四川明炬律师事务所许涵林律师认为，顾言右想要证明自己的名誉权受到侵犯是非常困难的。“首先是要证明原告主体适格；其次是证明侵权事实及因果关系。”

关于诉讼主体，本案原告主张的是“文科生”被侵权，其实文科生群体包括哪些人可能是有争议的，比如是在读的学生叫文科生，还是毕业了的也叫。这个“群体”的范围是不确定的。若作为个人诉讼，他作为个体在提起类似侵权之诉时，需要更强调自身受到的具体侵害，而不是代表整个群体，即自己与该诉讼案件有直接利害关系，这样才是适格的主体。

在侵犯事实方面，名誉权侵权的发生，一般需要符合四个构成要件：行为人通过侮辱、诽谤等形式实施了毁损名誉的行为；毁损名誉的行为必须指向特定的自然人或法人；毁损名誉的行为需为第三人所知悉，即向第三人公开；受害人品德、声望、才能、信用等社会评价的降低。以上四个构成要件需要同时符合，才能认定构成名誉权侵权。

许涵林认为，以上①②④要件都是难点，张雪峰的“舔”等言论是不是侮辱、诽谤行为，“文科生”是否特定的自然人或法人，“文科生”的社会评价是否因此降低，以及侵权行为与损害结果之间的因果关系，均需原告予以证明。“因此，诉讼原告请求被支持的难度很大。”

北京市康达律师事务所的刘云芳律师也认为，本案要认定构成名誉侵权的难度很大。“名誉侵权案一定要有明确的被侵害人，一般不是某个群体。在本案中，张雪峰的言论指向的是文科专业这个群体，而不是某个具体的人，如果指向的是不特定的某类人群，一般不认为是侵权。如果说针对某个群体的批评被认定名誉侵权，未免会造成打击面过大。”

刘云芳补充，本案的难点还在于，博主需要证据来证明自己的名誉或者其他实体权利因为张雪峰的言论而受到了伤害或损害，比如使得他作为文科生的社会评价降低，对他作为文科生的名誉造成损害。由此，博主就需要举证来证明损害的具体内容和损害范围等，相对而言，这位博主的举证义务很高。张雪峰的言论和个人的社会评价降低之间很难建立起因果关系，举证难度极大，所以，胜诉的可能性很低。

许涵林律师认为，本案能够走司法程序其实是一种社会进步的体现。

“尤其是对于有争议的问题，地方法院没有在形式审查的环节简单地‘不予受理’，这给予了本话题被公正、严肃讨论的渠道和空间。哪怕最终认为主体不适格，被驳回起诉，这也是法治的一大进步。”许涵林表示。

她认为，如进入实体审理，无论胜诉败诉，本案也具有重大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