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评论｜乡镇公示“躺平休闲人员”，规则模糊必然导致后果失控

□蒋璟璟

近日，网传广东佛山市三水区南山镇发布《2023年度躺平休闲人员拟定名单公示》。2024年1月1日，记者从南山镇政府工作人员处了解到，该《名单》属实。据了解，2023年7月20日，南山镇在召开干部大会时提出制定“躺平”和“休闲”人员名册，按照“一人一策”原则，分类提出处置意见；还提出，扎实推动干部能上能下，举措中包括建立“末位鞭策”工作机制，优化绩效考评工作机制，加强考评结果运用。

如果说“躺平人员”尚容易理解，那么“休闲人员”的称呼则显然有些莫名其妙了。合情猜想，当地所评出的“休闲人员”，是否是意指那些乐得清闲、游手好闲之辈？也许，正是因为找不到描述和分量都恰如其分的词汇，所以才词不达意地用了“休闲人员”这样一个极其奇怪的说法。当然了，语言语义层面的别扭纯属细枝末节，此事所带来的巨大争议，远不止于此。

“躺平休闲人员”的提法，本质上仍是新瓶装旧酒。其所对应的、所批判的那类人，大众丝毫不陌生。梳理我们的表达语系，很容易找到类似的形容词，比如说尸位素餐、不作为、庸官懒官太平官等等。与之相较，“躺平”作为时兴的流行语，有着自身的特点，那就是更形象、更具阶段性的穿透力。但从本质上说，此类词语并无太多区别：其更多属于一种群众语言，与民间风评、口碑、“官声”等等挂钩，一般并不作为官方正式的用语来使用。

而佛山市三水区南山镇发布的这份通告里，“躺平休闲人员”一词，被用在了加盖公章的政府公文中。对此，固然可以解读为“改作风”“转文风”“接地气”，但从另一角度说，这份文件并非简单的公文材料，而是涉及了对特定干部的人格评价、工作考核，也对应着相应的奖惩后果——相较于这种严肃性、重要性，充满着模糊性、随意性的“躺平休闲人员”概念，显然是不适配的。我们知道，行政职能体系是严谨的科层制结构，标准化与确定性，至关重要。

“躺平”一词，如果用在内部语境，当然不无不可。然而，将之用在正式的官方通报中，指名道姓地给某某干部扣上“躺平休闲人员”的帽子，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这一做法，一方面造成了相关对象的名誉减损，甚至有“晒丑示众”的羞辱意味，故而很容易“一棍子打死”；另一方面，由于“躺平”“休闲”本就是模糊的、弹性的词，现实中与之相关的评选很可能走样、变形、泛化，乃至成为办公室斗争的工具。之于此，不可不察。

反对“躺平式干部”，大可以体现于绩效考评、任前考察、离任审计的方方面面，而不必非生搬硬造地单独弄出个所谓“躺平休闲人员”名单。须知，机械、生硬地非要评出“躺平休闲人员”，或许也是一种形式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