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牌球市再现凤凰山，四川省球迷协会女扛旗人泪奔：“都回来了” ｜2023·迈

1993年的成都后子门体育中心，年轻的姑娘张利梅被朋友拽着，第一次现场看了场足球比赛，那是世界杯外围赛，已经被淘汰的国足在施拉普纳的带领下进行“荣誉之战”，跟着众人一起又蹦又跳高喊“雄起”，旗帜下的张利梅眼睛放光。次年，中国足球开始职业化进程，成都金牌球市开始起步，四川省球迷协会正式成立，喜欢足球的张利梅在95年入了会。再后来，人缘好、才能出色的她在2008年被推举为会长，成为这个四川最大球迷组织的扛旗人。从第一次现场看球到现在，30年过去了，2023年的凤凰山专业足球场，坐在看台上的张利梅依然激情澎湃，听着自己胸腔里迸发出的“雄起”汇入数万人的声波中，激荡于凤凰山体育场的穹顶之下，“都回来了，都回来了”，从后子门到凤凰山，见证了四川足球起起伏伏的张利梅，热泪盈眶。

张利梅在凤凰山为球队呐喊。陈羽啸摄

凤凰山出圈 球迷协会人数翻番

2023年的成都蓉城主场凤凰山，掀起了全民狂欢的热潮，据初步统计，2023年中超联赛，成都蓉城队主场比赛15场，总到场人数为524902人，场均34993人。如除去乐山的3个主场，在成都的12个主场比赛中，有效入场人数为4万人的凤凰山，场均入场人数39595人，平均上座率超过99%。每场比赛前的预售票环节都是一场让球迷们惊心动魄的“拼手速大赛”，3万多张球票次次“秒空”，一票难求。

凤凰山中超比赛火热的氛围。陈羽啸摄

球市的火爆，也让许多散客球迷迫切希望找到组织，“去年年底就猛增了一千多人，今年又增了两千多，一年的时间，会员人数翻了翻”，张利梅说，四川省球迷协会现在已经拥有会员近七千人，达到历史新高，会员最大年龄86岁，最小的3个月。今年凤凰山主场，省球迷协会场均两千多人到场观赛助威，“有很多会员赛季前没有购买套票，结果临时想买票根本买不到，肠子都悔青了”，张利梅说，从今年的入会情况来看，明年的看台上，协会球迷观赛人数将会大幅增长。而曾经四川足球最低谷的那几年，会员仅剩不到一百人。

赛季收官之战，球队为队长甘锐举行退役仪式。陈羽啸摄

“那时我们的啦啦队还去帮别人打鼓，挣个几百块钱维持协会运转”，如今已年逾六旬的张利梅，说起往昔的岁月唏嘘不已，对于以“只要是四川的球队我们都支持”为宗旨的省球迷协会来说，从四川全兴、大河、冠城、成都谢菲联、四川FC…四川足球每一次洗牌，几乎每换一次队伍，协会都要换一套新鼓助威，“到成都蓉城已经是第六套了”，最多的时候，协会有50多个威风鼓，一次意外失火，烧掉了13个鼓，让张利梅心痛不已，后来东搬西搬挪了很多个地方，最终租了个库房暂存，“大鼓虽然旧了，但其实修一修还能用，舍不得丢。”

球迷掀起人浪。陈羽啸摄

每到主场比赛日，球迷们都会见到头发花白的张利梅那忙碌的身影，组织人手搬运威风锣鼓、各种旗帜，协调会员乘车和分发球票，进场后安排悬挂横幅，“以前全兴时代就是看标语，看横幅，展现四川的调侃文化，比如说跟泰山打，就写‘泰山没有峨眉高’之类，而现在球迷们似乎更喜欢五大联赛的风格“。的确，跨越了30年的时光，球迷们的助威方式也在发生改变。在凤凰山现场，最引人注意的球迷群体是北看台的刀锋球迷协会，统一的红色着装，整齐的口号，张扬的大旗，个性的Tifo，向四周强烈地散发着荷尔蒙，相比之下，省球迷协会略显低调，对此，见惯了风雨的张利梅有自己的理解，“刀锋跟我们打配合，他们喊成都，我们就喊雄起，我们一起就把全场带动了。因为我们人多，我们一喊全场就跟着喊。助威也是这样，他们唱完了我们又开始唱，氛围特别好“，作为曾经见证了一个时代的老球迷，张利梅并不守旧，“现在的年轻球迷更喜欢唱歌、跳舞等这些张扬个性的表现形式，我觉得我们也该与时俱进，既要传承我们的黄色大旗和大鼓，也积极吸收新方式。”

凤凰山比赛时各球迷协会旗帜招展。陈羽啸摄

对于2023年的凤凰山，看了30年球的她也感到全新的体验和震撼。“第一场比赛后，球场灯光熄灭，大家都把手机拿出来点亮，太震撼了！”，张利梅对赛后万人大合唱《He Jude！》的环节印象深刻，“其实那个歌我们也不会唱，就只会啦啦啦啦,我也不知道叫啥歌，但是就觉得特别有感觉。大家一起互动，感觉全场球迷融合在一起，真的是热血沸腾”。

赛后熄灯大合唱。陈羽啸摄

同样是唱歌，张利梅坦言当年和如今太不一样。“全兴的时候我们唱歌都是唱调侃的，‘你总是心太软’这种，八一队被四川踢降级的时候唱‘送战友’，那时候觉得有点辜负别人，都唱得热泪盈眶，那时感觉很纯真，现在凤凰山大合唱的感觉是，震撼！”

铁杆球迷拄拐唱跳为球队加油

除了球迷协会，凤凰山看球的主力军还有购买散票的球迷，他们每次比赛都随机坐在不同的区域，球迷胡金学就在东南西北四面看台都有过不同体验，单腿拄着拐的他，每次现场又蹦又跳为蓉城呐喊助威，都会引来周围球迷佩服的眼光。

胡金学是湖北人，99年来成都读高中后，就曾在后子门观看过全兴队的比赛，后来的谢菲联，四川FC，他都曾去现场助威，喜欢足球的他还曾是校队的主力，毕业后，在荷花池开公司当老板，一周踢一两场球，是固定的节奏。直到几年前，一场意外车祸让他失去了左腿，扰乱了生活，“那时对我影响还是挺大的”，胡金学说起那段艰难的日子，有些哽咽，直到两年后，他才在朋友的邀约下去看看他们踢坝坝球，偶尔拄着拐在家附近球场陪儿子踢上几脚，虽然已经不能像往常一样在球场上飞奔，但他依然没有放下对足球的挚爱，今年去到凤凰山看球，让他的生活，重新热烈了起来。

胡金学在凤凰山看球。陈羽啸摄

“一个朋友怕我在家里闷得慌，赛季初带我去凤凰山看了场球，之后我每场都抢，去了好几场”，提到凤凰山，胡金学眉飞色舞，“118、511、530、505好多区域我都坐过”，让他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次坐在刀锋球迷协会的区域附近，“他们全场又蹦又跳，几乎不坐下，我就跟着蹦”，他一手拄拐，一手挥舞手中的旗帜，“蹦累了，我就坐下来休息一会，然后接着蹦。有些歌我最开始不会，跟着唱几次也就会了”。

胡金学说，自己很想加入球迷协会，特别喜欢那种氛围，“如果我加入了他们，肯定能跳多久跳多久，尽力而为”。凤凰山带给他的激情，他也迫不及待地分享给家人和朋友，只要能抢到多余票，他就带着爱人和孩子或是朋友一起去现场看球，“非常释放压力”，胡金学说，有几位朋友是上班族、小老板，平时压力也比较大，去看看球，很解压。

凤凰山引力波

这个赛季，让凤凰山球场火爆出圈的不仅是球场的高上座率，还有赛后的熄灯万人大合唱环节。儿童节之前播放的《亲亲我的宝贝》，罗慕洛受伤后播放的《爱》，还有《祝福》、《成都》、《爱你一万年》、《月亮代表我的心》等都将现场氛围拉满。当终场哨响，球场灯光熄灭，大家手机点起的亮光仿佛暗夜中的星辰，汇聚成流动的银河，令人陶醉。

“其实最开始并没有想到效果会这么棒“，负责控场环节的蓉城俱乐部工作人员说，最开始只是想放放球迷喜爱的歌曲，一方面营造下气氛，二方面通过暂时留住一部分球迷进行错峰退场，缓解交通压力。在第一场赛后，听到歌声响起，球迷们纷纷打开了手机闪光灯，俱乐部于是临时决定熄灭球场灯光，没想到收获了奇效，之后的主场比赛便作为固定节目保留了下来。

成都蓉城队员赛后感谢球迷支持。陈羽啸摄

“选取歌曲的范围，基本上是结合节日主题或者城市主题来定”，选好几首备选歌曲后，会先给包括俱乐部工作人员在内的很多人试听，听取大家的意见，提前一天也会在球场进行彩排，试验效果。除了赛后的大合唱，赛前热身时播放的都是球员喜欢的歌曲，“让他们能够舒服地去投入到热身，用更好的身体状态去准备比赛”。

此外，赛前还准备了活动看台的主题合唱环节，每次都会邀请这座城市里不同行业的代表来现场观赛，有城市建设者、护士、学生、教师、五四奖章获得者等，“深入到社会的每一个层面，让大家感受浓厚的足球氛围”。

谢龙是一家国际旅行社的负责人，交际广泛的他在六七年前组建了一支业余国际联队，每周组织球赛切磋交流，迄今已吸引了来自13个不同国家和地区的50多名外籍友人入队，今年成都蓉城的中超比赛，他带了许多位外国朋友来凤凰山体验魔鬼主场，让不少外籍友人大开眼界，“他们切身体会到，原来中国有如此好的足球氛围，也通过足球文化，更深入地了解了成都文化，中国文化”。

凤凰山的火爆出圈，已成为2023年的现象级事件，在热潮席卷四川的同时，也吸引了更多的外地球迷和游客专程前来打卡，看场球赛、吃个火锅，再去熊猫基地逛逛，成都街头走走，被很多人迫不及待地列入了行程表。“去凤凰山看球”成为一种全新的生活方式和城市IP。一颗足球转动产生的引力波，从凤凰山辐射到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再扩散到更广阔的空间，在许多人心中掀起波澜，源源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