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身汉的睡帽
哥本哈根有一条街,那儿有好多木棚子。很多年前,卜列门的商人常来哥本哈根做生意。后来,他们有钱了,就不亲自来了,只是派他们的伙计来。这些人住在木棚里,出售啤酒、香料和日杂品。德国的啤酒是非常出名的,香料也不错,尤其是胡椒。因此,住在丹麦的这些德国伙计就被人称为“胡椒朋友”。出国前,他们得答应老板的一个苛刻条件:不在丹麦结婚。于是,“胡椒朋友”都成为孤独的单身汉。很久以前,这条街上还没有铺石块,路上凹凸不平,小房子一个紧挨着一个,胡椒和生姜的气味在街上四处飘荡。这条街上,有个年纪最大的店员叫安东,总是戴着一种无边帽。他戴习惯了,就是睡觉也离不开它。他瘦削得像一根棍子,眼角和嘴角上有很多皱纹。他虽然来自卜列门,但家乡却在杜林吉亚。他不想向人谈起家乡,那样会勾起他的思乡之情。这些街上的伙伴不喜欢聚会,老是待在自己的店里。店门关上,里面很静,单身汉们手拿一本德文《圣诗集》,做着祈祷。在他乡异地生活的人儿,谁 也不会管他们,除非他们妨碍了别人。每当雨夜,这儿更加阴暗和寂寞。漫漫长夜,逼得这些可怜人不得不找些事情干。他们打包裹,拆包裹,不时擦着秤。老安东就是这样打发时间的。他学会了缝衣服,还学会了做皮鞋。他睡觉时,总把睡帽拉得很低。他很谨慎,总是怀疑门没关好,窗子没有关牢。于是,他只好从床上爬起来,拖着那双瘦腿到楼下看看。等他再爬上床时,浑身冰凉,就连牙齿也在发抖。他把睡帽拉得更低一些,盖在眉毛上,然后回忆当天的生意与烦恼的事儿。于是,大滴的泪水从他的眼眶里涌出来,滚到被子上或是地板上。它们滴得很响,犹如他痛苦的心弦已经断了似的。这样,往事就一幕幕像放电影似的在他的脑际闪现。那时的小安东是富商的儿子,他与市长的女儿小茉莉特别要好。他俩喜 欢玩一个苹果,然后把它吃掉。有时把苹果籽也吃掉,只留下一粒,把它埋在土里。许多年过去了,他俩所种的苹果树也长大了,长得非常结实,到秋天还结出两只苹果,一只给茉莉, 一只给安东。然而,就在苹果树长得欣欣向荣时,茉莉的父亲要到很远的地方去当市长,只好把她带走了。分别时,茉莉和安东哭得像两个小泪人似的,她告诉安东,她很爱他。三年过去了,他俩只通了两封信。安东太想念茉莉了,就骑马来到了她所在的城市。茉莉用美酒和热情欢迎他,还为他安排了一个漂亮的房间和一张舒适的床。不过,安东有些难过,因为他是被当成客人对待的。后来,茉莉告诉他,她已经爱上了别的男子,她对他的感情已转移,希望他能接受这一事实。安东流着泪与茉莉告辞,心里充满了恨,也充满了爱。他回到家乡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把那棵苹果树砍掉。不过,那棵树还没有被砍倒,自己却先倒下了。他躺在床上,一病不起。后来,他得到一服苦药,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 原来,父亲破产了,家中一贫如洗。安东不能老是躺在床上抚慰爱情的创伤和对茉莉的恨。他得维持这个家,于是,他到了卜列门,在那儿尝尽了贫穷和艰辛的滋味。许多年过去了,父亲去世了,安东含泪回到故乡,安葬父亲后,去了儿时的花园。那棵没有毁掉的苹果树还长在那儿,结着美丽而香甜的果实。但这果子在他看来都是苦涩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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