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蓝墨水的上游”寻找山里的小明——湖南汨罗客货邮融合发展侧记

编者按

2023年，中央一号文件再次关注农村客货邮融合发展，明确要加快完善县乡村电子商务和快递物流配送体系，建设县域集采集配中心，推动农村客货邮融合发展。

湖南汨罗，不仅是该省首批农村客货邮融合发展示范县，其“客货邮融合+电商物流+一村一品”还入选了全国第四批农村物流服务品牌。

如何探索“交通+”融合发展？如何以科技赋能乡村振兴？如何更好化解农产品上行和消费品下行的“最初和最后一公里”问题？

日前，封面新闻记者在汨罗进行了探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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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里卖土猪腊肉的双胞胎父母

31岁的荀明，或许是“乡村电商主播”中身材最好的。在和妻子曾婉婷回到湖南老家——汨罗市屈子祠镇徽山村卖腊肉之前，他的工作是健身教练，地点在厦门，那个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地方。

荀明在闲置教室改成的发货间。摄影 封面新闻记者 卢荡

从部队退伍后，荀明在福建打拼了几年。“在大城市闯荡，毕竟背井离乡。而且，高额的房租，无法照顾孩子的遗憾，总困扰着我们。”

2022年10月，在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疫情还未散去的日子，他和妻子辗转回到家乡，那个余光中先生诗句里的“蓝墨水的上游”，在抖音注册了“小明家山里土猪腊肉”与“山里小明”两个账号。开直播、卖腊肉、做电商，成为了小两口憧憬的新未来。

2023年12月，在荀明回乡创业第14个月，记者在一所闲置的小学校见到这个双胞胎孩子的父亲时，他正在一间教室改成的发货间打包腊肉。他身后的黑板上，旧时贴着的“乐学多思、团结向上”依然还在，仿佛在诉说这里的过往。

如果没有记者到来，深藏于徽山村的这所学校是如此安静，仿佛远离外面的世界。但上门收快递的小客车，以及通过客货邮发往全国各地的一单单腊肉，提醒着来访的人——这里，是一个承载着两位年轻人梦想的“电商基地”。

在网络世界，衣着朴实的荀明和妻子，其实已经有了另外一个存在——旺季单场直播售出150多单的“小明家山里土猪腊肉”的店主。

荀明和妻子从福建厦门回到湖南汨罗，开直播、卖腊肉，成为小两口憧憬的新未来。摄影 封面新闻记者 卢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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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城市重返乡村的追梦人

站在这间曾经的教室，听荀明聊起往事，仿佛呼应着一首老歌里的歌词——“终点又回到起点，到现在才发现”。但荀明是乐观的，至少他的脸上寻不到歌声里的忧愁，还笑着说，“这是我小时候读过书的地方。”

1992年，荀明就是在这个起伏着连绵丘陵的偏远村落，开启了世间的生活。在他童年的记忆里，进一趟城，都感觉要走好远。他没想到，有一天，村里也能通公路，下雨天也不用再穿“套鞋”。更没想到的是，客货邮的车子会开到这所近乎废弃的学校，帮他把直播间里卖出去的腊肉，一单单转发到天南地北。

荀明和妻子，是当下中国大地并不鲜见的重回农村的转型个体，也是许多个告别城市、回到乡村的寻梦人之一。他们的背后，有责任，有期许，或许也有着对于未来和成功的不确定，但不变的中国人骨子里的勤劳与湖南人特有的“霸得蛮”。

“为了开拓流量，也为了抽出时间照顾孩子，我一般从晚上9点播到凌晨1点，我老婆主要在白天播，从下午4点播到7点。”操着一口湖南普通话的荀明回忆，一开始，一场直播只有几单，坚持到今年8月，终于迎来了销售旺季，最高时每场有了150多份订单，日销售额最高能有1万8千多块。

生意出现了转机，但问题也随之来了——夏天天气炎热，腊肉怎么存放？销量上去了，把腊肉送出村子、送到快递点，运输的经济成本和时间成本都增加了……

荀明没有想到，他们的困难已经被当地政府看到了眼里。

如今，客货邮早已熟悉的开到他们的小院，一单快递只加收2毛钱运费。不仅如此，帮他们申请项目、建设冷库，已经提上日程。荀明说，“这所闲置的村小，也是当地领导帮我们设置的新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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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通农产品进城“最初一公里”

汨罗，这个户籍人口约65万余人的洞庭湖畔县级市，有21000余人从事电商产业。摄影 封面新闻记者 卢荡

在汨罗，这个因屈原闻名海外，户籍人口约65万余人的洞庭湖畔的县级市，像荀明一样的电商创业青年，并非个例。数据显示，当地的电商产业从业者已达21000余人。

“屋门口坐公交，家门口取快递”，是汨罗市委书记朱平波谈及农村客货邮融合发展经验时，对当地农村现状的一个形容。

“邮政专车所有乡镇全覆盖，客运班车所有行政村全覆盖，社会快递冷链物流所有镇区全覆盖。镇站点邮件由各快递主体专车配送，村站点由客运班车捎带，大件、生鲜由邮政专车和社会快递配送……”朱平波认为，深化农村客货邮融合发展，不仅打通了农产品进城“最初一公里”，也打通了消费品下乡的“最后一公里”。

“一村一网店”，腊肉、红薯粉、长乐甜酒等特产通过直播走红网络。摄影 封面新闻记者 卢荡

“微型直播电商越来越多，如何更好地服务他们？”汨罗市交通运输局局长杨帅说，客货邮助农电商平台为特色农产品电商提供了免费线上店铺，市电商物流园设立了直播区，各镇也设立了电商直播中心。如今的汨罗，实现了“一村一网店”，腊肉、蜂蜜、红薯粉、富硒米、长乐甜酒等特产通过直播走红网络、走向全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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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端小卖部+客货邮”

数据显示，今年10月，汨罗农村客货邮占全社会客货邮上行件的比例达38.58%，农村客货邮上行件环比增长18.79%。全市村级站点日均上行件，从2022年9月的260余件，增加至2023年10月的1000余件。

深化农村客货邮融合发展，打通农产品进城“最初一公里”，消费品下乡“最后一公里”。摄影 封面新闻记者 卢荡

杨帅认为，客货邮有效缓解了乡里土货“卖不掉”和城里市民“买不到”的供需矛盾。

在屈子祠镇副镇长舒乐看来，这种“云端小卖部+客货邮”模式，不仅带火了乡村土特产，还带动了家门口就业和乡村振兴。

据了解，汨罗今年已投产“家门口就业”项目72个，带动2373人就近就业。在建“家门口就业”项目33个，未来可带动就业2000人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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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货邮融合赋能乡村振兴

在汨罗，这片总面积1562平方公里的土地，荀明和其他客货邮的受益者，或许并不完全了解当地下的是一盘有关“农村出行、物流配送、邮政快递”的大棋。

电商物流园，共仓共配，同线同行。摄影 封面新闻记者 卢荡

杨帅透露，邮政汨罗分公司与市属国有客运企业结成“共同体”，引进实力乡友，投资3000万元，成立湖南绿通诚达物流股份有限公司，整合了中通、圆通、申通、韵达、极兔等社会快递企业县级经营权，进驻电商物流园，共仓共配，同线同行。

“客货邮融合，推动了汨罗农村物流业高质量发展。截至11月28日，全市2023年11月上行件908014件，比10月增加202146件，环比增长29%；比2022年11月增加430475件，同比增长90%。”杨帅说。

12月1日，在“客货邮融合赋能乡村振兴现场交流会”现场，湖南省交通运输厅二级巡视员李建斌透露，截至2022年底，湖南公路总里程24.17万公里，其中农村公里20.31万公里。实现了100%的乡镇、建制村及25户100人以上自然村通水泥路。“汨罗不仅是湖南首批农村客货邮融合发展示范县，‘客货邮融合+电商物流+一村一品’还入选了全国第四批农村物流服务品牌。”

“加快推进农村客货邮融合发展，是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全面推进乡村振兴战略实施的重要抓手。”交通运输部政策研究室二级巡视员李占川表示，在多方努力下，交通运输行业正积极探索“交通+”融合发展，以科技赋能乡村振兴，化解农产品上行和消费品下行的“最初和最后一公里”问题，持续为乡村振兴提供保障、注入活力。

汨罗打造的电商物流园。摄影 封面新闻记者 卢荡

后记

最近两个月，荀明和妻子发了3600多单腊肉，卖了约40万元。

在采访尾声，荀明满含期待望向窗外。在回乡创业的第二个冬天，他的眼神里已经有了“春暖花开”的色彩。

虽然从城市回到了农村，虽然未来依然还有这样那样的不确定，但能和家人在一起，一起打拼，荀明感觉很安心。

这份安心，也同样属于他的父母，那两位帮儿子熏腊肉的老人——子女在旁，儿孙绕膝，或许便是天下父母最朴素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