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童海川下山初试艺 探双亲风雪入京师(4)

第二回 童海川下山初试艺 探双亲风雪入京师(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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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着东墙,老父老母都坐着,面容憔悴,毛蓝布的大被倒是很厚的盖在身上,一盏豆油灯,光亮有限。地下有个炭火盆,药锅放在桌上。兄弟童缓端着药碗,跪在炕沿上:“大伯,您喝药吧,少想心事,咱家虽不说福德深厚,您二老做事为人,谁不知道哇。我哥哥吉人自有天助,什么事也没有,落叶归根,终久会回家的。您要不思念我哥,怎会得病啊。
  吃吧。“老人长叹一口气:”唉——缓儿,伯伯糊涂哇。“说着眼泪哗哗地往下流。再看老娘也热泪直流,唉声叹气,”海川儿呀,你现在在哪里呀?
  不论怎样也不应把你二老爹娘抛在九霄云外呀。“童缓低声劝解。海川难过万分,有心下来与爹娘相见,自己又不敢。十五年分别,自己如此狼狈,父亲有病,倘有不幸如何是好,现在身上分文皆无,不如去趟北京,找个把式场,踢他十场,弄来二百两银子,那时穿上新衣,回转故里,父母一见心欢,病就会好些,然后慢慢地再叙前因。海川思索至此,翻身上房,越墙而出,来到童家坟茔地。又想了一想,把心一横,绝不能如此穷困见爹娘。此时,风雪正紧,鹅毛大雪从天而降。当头片片梨花,迎面扑扑柳絮。海川顶风冒雪,认辨方向,绕走霸州城,直奔固安、大兴县、往北京而来。
  天光闪亮,远远望见永定门城楼,雪好象小了,风也不刮啦,玉宇琼楼,好美呀。等到了门脸,喧嚣声四起,推车的,挑担的,鱼贯而行。当中黄条石的马路,两边有铺面房,再往北奔天桥。距离到天桥二里半地,远望着汉白玉的栏杆,底下是从龙须沟过来的水,顺西沟流出。天桥人烟稠密,海川不知道什么地方有把式场子,正往前走,从对面来了个遛早弯的,地道北京人,四十多岁。这位迈着四方步遛鸟哪。海川走过去一躬到地道:“先生,请问附近有把式场吗?”这个人站住了,一翻眼皮,上下打量道:“往北不远有好几个哪。”说完了,扬长而去。海川顺着方向就走下去了。饿了,煞煞裤腰带,舔舔嘴唇。北京城他第一次来,人地两生,衣服又破,被人家看不起,就这样走走停停,穿大街越小巷,信马由缰,行无定处。雪又下起来,寒风又起。海川冒着风雪,被困在京师。
  这一天连口水都没喝,更不用说吃饭啦。也搭着阴天下雪,天早就黑了。
  这时候,风雪正大,有钱的人家拥炉取暖,谁能想到在冰天雪地之中,还有一天水米没沾的落难人哪。海川从天桥到五牌楼,再穿东河沿,来到崇文门外,往北进内城。过东单,走东四到北新桥。他不认道,又往北下来,再往前走就到了成贤街东口。他一瞧,东边一片金碧辉煌宏伟巍峨的府第,紫红色的围墙,金黄色的琉璃瓦。海川一看,两扇大红门,朱门兽环,紧紧的关闭。这是庄园处,不是府门,再往东才是正府门。府门上有门灯,下有懒凳。
  门虽然关得很严,懒凳头儿是在外面的。过街的大影壁十分讲究,上下马石,一边四棵门槐,东边是马号大门。喝,这府太大了啦。雪下得很深,只有在这大门洞内避风。唉,一天什么都没吃,堂堂的英雄,一身绝艺,连一顿饭都找不出来。海川心想着在这避一避风雪,明天天亮,我一定要设法踢场子借钱吃饭,决不能困死在北京。海川把哨码子搭在懒凳头上,自己往上一坐,盘膝吸气,用气功催动身体各部位,慢慢地他就睡觉了。
  后半夜风雪皆停,天一闪亮。就听见大门里边有人喊:“王爷出来啦。”
  唿噜唿噜出来的人可不少,脚步匆忙。海川一想:里边出来的主人一定了不起,我得赶忙离开这儿。可他又纳闷:天还没太亮哪,这么冷的天气了,暖铺热薰的,不在被窝里,出来干什么?还没等海川想完哪,“咣啷啷”门分左右,前后呼应,跑出来一帮二十上下岁的哈哈珠子,足有十几个。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当中三个人。上首这位三十多岁长的跟下首的差不离:黄白脸子,面带忠厚,戴棉帽,一身蓝,绿线板儿带子,没有胡须。海川一想:“这二位可能不是里面老爷、就是太监。”当中这位王爷,身高七尺开外,肩宽背厚。头戴海龙皮帽,宝石顶子,迎面镶着一颗明珠,晶芒四射;身穿紫色宁绸面猞猁狲的皮袍,玄色黄缎的臣龙袋,青缎子马褂,貂皮领子,貂皮袖口,腰系黄色带子,粉底双梁缎靴子。三十多岁,不到四十。红扑扑的脸膛,长方的脸型,浓浓的双眉,两只眼睛很有神气,大鼻子头儿,一条发辫长长的,辫帘子垂于背后。这位,便是当今万岁康熙的第四皇子,固山多罗贝勒爱新觉罗胤祯,后来封为雍亲王。那二位是亲哥俩,大哥叫何吉,老二叫何春,做了王府的总管。
  雍亲王爷,聪颖非凡。使他高兴的,是他有个儿子名叫弘历,祖父康熙最喜欢,并说:这个孩子的造化将来比自己大。康熙本身是皇帝,他说弘历将来比他有造化,那弘历必须做皇帝才能证实他的话。弘历将来要做皇帝,那他父亲胤祯必须是皇帝,弘历才有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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