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蒙蒙的乌镇

雾蒙蒙的乌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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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蒙蒙的乌镇
                                                                          纳兰

  去乌镇那天,乌镇乌蒙蒙的。

  上海一连下了好几天雨,乌镇人告诉我:乌镇也一样,今天算赶上好天了。看了看天,依然不算好,并不见 烈烈的日头和朗朗晴空。在半阴的天色里,乌镇亦如这不温不火不下雨的天气,给人第一眼的感觉,是乌蒙蒙的。

  很快走进沿河小巷。细细长长的石板路不知 引人到哪里。两侧全是两层高民居,均开着窗。不知为什么,总疑心二楼的哪一扇窗里,会突然伸出潘金莲的脑袋,鬓发上别着玉簪,一脸的艳丽风流……再看此时的小巷,市井繁华程度远逊于宋朝,更不复见宋时人 穿的罗裙和长衫,略显出几点空寂的小巷里,弥漫着一股极为淡雅素朴的清凉。

       乌镇,总觉得在很大程度上体现了一个“内”字——内,便是不显于外,不会凭白示人的,需要人启动了衷肠细细地品,而品鉴出的那一份滋味,会很快化入你的衷肠。乌镇是需要与人触碰的,触碰出的那一份心得、牵牵念念,所生发的诸多感慨,便是此时的乌镇,是此时乌镇特有的水意忧伤。                                                             

       乌蓬船遥遥地开过来,悠悠晃晃。船老大立于船头,前后地摆着浆。摆了有上百年了。水乌绿乌绿的。乌镇的什么上头,都仿佛于原色之上 覆盖了一种灰——那一份覆盖,便统一了整体意义上的乌镇,灰成了 同一个色调的水乡。乌镇是水墨画里的 不事张扬,有画作里浸透出来的余韵,透出 别有意味的雅淡清凉……

  一切仿佛都在与我结缘。什么都离得那么近又似乎 非常远。静坐于乌镇某一处水边,面前搁置着 不规则形状的粗木桌凳,极憨讷、朴质,我坐在其中 一只座椅上面,惬意于不经意中来了……

  三三两两的船只从我身边擦过,旁若无人地。船老大的橙红色 充气救生背心显出一点刺亮——那一点点红,便染透了整个乌镇,调动了一整片色调里的灰。红 却依然是不红的,绿也依然不绿,乌镇,像是任谁凭白地点染,都不会破了整体上的意蕴,不会惊动其原质内在的 深藏。

  一切均在默默淡淡中静处。这是上海 短缺的日子,有一种内在的淡泊,和淡泊里特有的无欲、宁静。

  我在巷道里继续穿行。不知不觉走进茅盾故居。真像无意间走进的,故居就淹没在一整片深巷中。这时我才知道,历朝历代的乌镇曾出过64名进士161名举人,这些名人中不乏独谙人性的巨匠 如茅盾、木心,他们带给乌镇的,是乌镇文化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深宅院落,能够体味深藏其中的那一份“静”。在这种难以言喻的静中,我想起茅盾处女作里的女主角的名字就叫做“静”。

  茅盾当年是从了母命才娶了入门 才识得一个“孔”字和一到十个数字的 孔德淽的。可以想见,面对这样一位妻子,茅盾的心里该有多么矛盾,感情该有多么挣扎。当孔氏问他:“是北京离乌镇远呢,还是上海离乌镇远?”茅盾的心里该有多么痛楚。只是,茅盾到底 不似鲁迅残忍,将原配的夫人 仅称作“我母亲的媳妇”而绝对不碰一下,好歹的,茅盾让两人的小日子将就着 过了三年。再后来,茅盾流亡日本,在和秦德君的恋爱并同居中得到了真正的爱情,可是,终未弃前盟,回到原配妻子身边。这又与“三晚都忍不住就东渡到了扶桑”的鲁迅有着本质的不同,那么茅盾这份软心肠的奠定,是否缘于乌镇里深藏的这一份静呢?

  走出茅盾故居,心里沉了几分。觉得被众多灵魂赋予了灵性的乌镇使人内心不迷乱——就是这份“不迷乱”,造就了与同时代大多数男性作家都不同的茅盾。那时候,很多男性作家都把男性的感情停留在忏悔上,而茅盾的笔,却能直指人性最本质隐秘处,由现象看到本质,以男性的视角参悟最本真的情和欲,深度开掘女性的心理。对于封建伦理纲常下的不幸女性,茅盾也能做到不鄙视、不歧视,做到了在那个时代很难企及完成的 豁达和超然。

  一路走下来拍了不少照,调出来看,乌镇乌蒙蒙的。不知数码相机久不擦拭 而蒙尘,还是乌镇的本色使然?只知道绘画中,灰色,是所有颜色中最高级的。而此时的乌镇,一整天都半阴着脸,在乌突突的暗淡的天色里,总少了那么一点透亮,如在薄雾之中似的,笼在 一小片轻纱里。

  小巷夹住流水,流水 环绕着小巷,有水的地方,就有了某种空灵。乌镇,在潺潺的小河流水的伴奏下显得越发安静了。这个比常道文明还要早开化千年的水乡,一时间,灰意得朦胧多姿、别有气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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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户评论
  • 共渡风雨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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