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夭柳续|不负相思意26

长相思.夭柳续|不负相思意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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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云散天仍在,风休水自清

小夭乘坐玄鸟抵达清水镇时已是天黑,坐骑飞走后,她一个人沿着西河,慢步而行。

来到河边,小夭望着月光波光粼粼的河面,河水婉转向海而流,渐渐升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明月银辉倒影其间,一点点的现出了一个若有似无的身影。

白衣白发的相柳沐浴着月色皎皎,于朦胧薄雾中向着小夭一步步走来。

远处是清水镇点燃晚灯的热闹街市,随着相柳的靠近,小夭觉得那些熙熙攘攘的声音似乎离自己远去了,天地间,彷佛只剩下那个身影和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小夭置身梦境一样望着相柳越走越近,觉得此时自己站在原地等他过来应该会显得矜持一些,可她只是一个呼吸间就坚持不下去了,提着裙摆就向着相柳小跑而去。

河水自觉的分开,为她让开了路。

相柳笑着,张开双臂,直到小夭甜蜜轻快的扑进了他的怀里,在她的手圈住了自己的脖子时,相柳搂住了小夭的腰。

如今二人早已心意相通,虽然前路艰辛且看不到方向,但先前仅是远远看着小夭的身影,相柳就已觉得满目皆是春意。这几十年,大大小小战事不断,义军盘踞深山,日子过的确实很苦,还要默默守护着她,其实的真的隐忍又心痛,但无论怎么样,他始终无法说服自己放下小夭,还好,她终于属于他了。

此时小夭在相柳怀中抬起了头,眼中流转着动人的光,带着羞怯和喜悦的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只要你靠近我,我都能感觉到。」相柳手上紧了紧,将她与自己贴近,「我靠近你,你不也感觉得到吗?」

小夭十分愉快的笑了,而后想起了相柳的伤,问:「你怎么样了?那天,我看到你化回妖身逃走了。」

「嗯,那天,只有化成妖身才能才能脱身。」相柳半真半假的皱了皱眉,「毕竟我受了很重的伤。」

小夭赶紧从他怀里跳了出来:「现在呢,现在怎么样了?」

相柳赶紧把她捞了回来,嘴唇贴在小夭耳边十分蛊惑的说:「等下脱了衣服给你看看,你不就知道了?」

小夭哑口无言:「你…」说着脸便红了,把头埋进了相柳怀里。

相柳笑出了声,仰头一声清啸唤来白羽金冠雕:「义父为我疗了伤,我在海底休养了几日,已经没什么事了。」他抚了抚小夭的脸,「我带你回营,义父想见一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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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呼呼的在山中吹过,相柳抱着小夭从毛球背上下来时正好过来了一队巡逻的士兵,他们见到将军十分亲昵的与一个女子在一起,皆是一愣,行过礼后赶紧避开,走远后又忍不住回头好奇的打量他们。

小夭被相柳牵着,环顾四周后,她往相柳身边凑了凑:「这里好多人啊…」

相柳停了下来:「害羞?」

「不是。」小夭四处看,「你看刚刚看我们的那几个士兵,都在好奇你为何牵着一个女子。」

相柳将小夭拦腰抱了起来,大步往前走:「那便随他们看吧。」

主帐里,共工坐在虎皮垫上阅读着一册帛书,见相柳直接抱着小夭掀帘而入,并未感到意外,只是抬头淡淡的一笑。

相柳走到共工跟前才把小夭放下来,而后向共工点了点头:「义父。」

小夭站在共工面前行了一礼,轻声道:「晚辈高…西陵玖瑶,见过共工将军。」

共工看着小夭,彷佛穿过她的眼睛看到了另一个人,他放下手中的帛书无不感慨的柔声说道:「你的眼睛,真是和你父亲一模一样。」

小夭有些意外的抬起了头。

共工极轻的叹了口气:「你和相柳,你们坐吧。」

坐下来时,小夭就着帐中的灯光悄悄打量共工。虽说离那个烽火四起的岁月已经过了四百多年,可她毕竟听过神农国水神共工的名号,如今神农覆灭,天下已定,她望着共工两鬓间生出的白发,想到这几百年他和相柳盘踞在这空旷的深山之中,坚守着一个遥不可及甚至根本就不可能成真的希望,突然间就有些心酸。

相柳伸手覆在她的手上,他感觉到了,温柔的安慰着小夭。

共工看着他们,微笑着对小夭开口道:「我和你的父亲,曾经的关系算不得太好。」他自嘲的笑了笑,「其实,当年我们那几个人,不能说关系不好,应该说是交恶。」

小夭听到共工说爹爹的事情,一下子坐直了起来。

「当年,榆襄身死,祝融出关,蚩尤重伤下落不明,神农节节败退…夷澎攻到泽州城外,引来聚了三个月的洪水,妄图攻破泽州的同时也毁掉轩辕的应龙…」

「那个时候,应龙化作了龙身,可依旧挡不住滔天的洪水。千百年来,神农族的四大高手一直各自为政,争斗不休,不过在场灭城之祸前,蚩尤、祝融、珞迦,还有我第一次同心协力,总算是化解了那场战事…」

说到这里,共工眼内骤然黯然,他低下头,待了无痕迹时才抬起头,对小夭和相柳微笑道:「也许那个时候的我们才第一次懂得了同仇敌忾的意义,可惜啊,为时已晚…」

这么多年,相柳也是第一次听义父说起这些,他不由得握紧了小夭,也静静的听着。

「翼州一战,是轩辕、神农两国死战。」共工看了小夭一眼,「蚩尤与你母亲双双战死,后来轩辕王登临神农山顶,一统了中原…」他又看了看相柳,「之后我举着神农旧国的旗帜,率领着残部反抗轩辕王,也是那时候,你说为了报恩,来到了我身边。」

一年又一年,时光流逝,匆匆已是数百年。无数男儿的鲜血,无数女子的眼泪,都消失在时间的灰烬中,不管再轰轰烈烈,再慷慨悲壮,不过是化作了典籍中的短短几行文字,只是有些人已经遗忘了,有些人还牢牢的记得。

「打了几百年啊,有些时候我从梦中惊醒,突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坚持什么。」

共工说完这句后,已是肉眼可见的神情疲惫。

相柳不安道:「义父…」

共工摆了摆手:「见到故人之女,一时想起了从前的事情,失态了。」他抱歉似的对小夭笑了笑,「我这个老头子空下来念想多,你不介意吧?」

小夭赶忙起身:「共工将军,我一点都不介意。」她眼中闪着盈盈泪光,「我…我很感谢您能告诉我爹爹的事。」

共工和善的看着她:「今天在这里,没有什么神农将军,也没有什么高辛王姬,只有一个老头子和他的义子,还有义子的心上人。叫我一声义父,你也不亏。」

小夭一愣,看了看相柳,又看了看共工,小声却又受宠若惊般的唤了一声:「义父…」

共工感慨的笑了笑。

相柳起身,牵着小夭再次坐下。

「相柳少时凄苦,成年之后恶名在外,如今随我率领神农义军,过的也是有今朝没明日的日子。」共工看着小夭道,「你不介意吗?」

「我不介意,一点都不介意。」小夭看向相柳,轻声回答道,「我只是,心疼他…」

相柳眉头一颤,一时不知是感动还是心痛,静静凝视着眼前的人。

共工的视线在他们身上来来回回,神色不明。

「今晚有士兵娶妻,在后面庆祝。」良久,共工对着相柳道,「你带她去看看吧。」他起身朝榻走去,「我有些累了。」

相柳和小夭起身,向他行礼告退。

共工微笑着目送他们打帘而出,直到很久之后才移回视线,他一直保持着那个笑,眉目之间隐隐约约似有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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