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人过于注意安排时间,已使这件事渐臻于凄惨之境。他们不但把明天的工作时刻预先排定,不但把下星期的工作时刻完全排定,并且连下一个月的工作时刻也完全排好,甚至三星期后的一个约会时刻也会预先排定,这似乎太过分了一些。一个中国人接到他朋友一张请帖时,不必答复他的朋友到或不到,如在请客名单上写一个“到”字,即表示要来,不来呢,即写上一个“谢”字,这样就算了事,可是另有多数被邀者都直截了当地写上一个“知”字,意思即是已经知道,来不来不一定。一个即将离开上海的美国人或欧洲人,他会很有把握地告诉我说,他将在一九三八年四月十九日下半天三时正,在法国巴黎参加一个委员会议,之后,又将在五月二十一日乘早班七时的火车直达奥地利维也纳。假如我们要将一个人下午判处死刑,难道一定将行刑期宣布得这样早吗?
我们对于自身的好坏正和我们对所造的物事一般,随着时间而变换。在一九三七年,我们男女都是一九三七年式样,到了第二年,每个人又都具有第二年的式样了。古教堂、旧式家具、版子很老的字典以及古版的书籍,我们是喜欢的,但大多数的人都忘却了老年人的美。这种美值得我们欣赏,在生活上十分需要。我以为古老的东西,圆满的东西,饱经世变的东西才是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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